張肅言語殷勤,大大方方的,可聽在劉表耳中,卻是明里暗里的貶損于他,張魯奸猾,不好對付,可劉璋輕易的將張魯驅逐出了漢中,而他荊州,連番兵敗,甚至于丟了房陵,兩相對比,這不是在說他不如劉璋嗎?
“好說、好說,若是有事,我自是會聯絡。”劉表語氣略微冷淡了些。
同劉表交往許久,深知劉表的為人,劉先自是聽出了劉表心中的不快,他這個作陪之人,是時候發揮作用了,避免局面出現冷清的情況。
劉先發言問道:“聽說劉益州眼下正在遣將攻取武都。”
“正是,武都,昔日孝武皇帝所立,得為益州治下郡縣,大漢之疆土,然近年來羌氐猖獗,橫行無忌,以至官府威望日糜,士民頗受羌氐凌辱……”張肅有些痛心疾首,他悲憤道:“我主既定漢中,毗鄰武都,自然不會坐視武都淪為羌氐之所,故而遣將派兵,一掃武都的腥膻,還武都一個太平。”
“劉益州有心了。”劉先沒有去贊嘆劉璋仁德,有愛民之心,或是劉璋身為宗室重臣,志向遠大,有志于澄清什么的,只是道了一句有心。
畢竟這個時候劉表安坐上首的席位,劉先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以免招了劉表的忌諱。
劉先可以肯定,若是他在劉表的面前、加上當著益州使者張肅的身前夸耀益州牧劉璋,只怕他會同出使益州回來后、于群僚面前夸耀蜀政優美的蒯良一樣,遭了劉表的忌恨,被劉表疏遠。
要知道蒯良素有君子之名,這樣的人都因為夸耀了兩句蜀政遭了劉表的忌恨,他這個沒有君子之名的人,就更不必說了。
“劉益州攻取武都,除卻為了武都的士民外,可是有進取關中之意。”上首的劉表略不著意的問了一句,像是隨口一問,沒有什么要點的問話。
“關中?”張肅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關中一詞像是超出了他的認知一樣,片刻后他鄭重的回復道:“稟使君,我主治政巴蜀,常恐力有不逮,卻是沒有進取關中之意……只是我主慮及關中的涼州群賊,恐其興兵進犯巴蜀,素有憂心在懷。”
‘不似作偽。’根據張肅第一時間的反應,劉表下了一個判定,那就是劉璋一方對關中興趣缺缺,至于后面張肅的言辭,他只當做官面話聽上一聽。
“言及關中,肅聽聞天子遣人說動李榷郭汜,車駕得以東歸,眼下已是到了弘農地界,不知劉荊州是否收到消息了。”張肅明知故問的道了一句,不用想,天子東歸的消息,劉表這個一方諸侯肯定是收到了的,但他還是問詢上了一句。
劉表聞言露出愁容,他唏噓道:“天子得脫,東歸雒陽,卻是一件幸事,如此幸事,我是聽聞了的。”
“誒。”張肅嘆了一口氣道:“肅聽聞眼下李榷郭汜生出悔心,已是出兵追擊天子,意圖將陛下劫持回關中,可恨中州諸侯,竟是無一人出兵襄助陛下,任由陛下為賊所脅。”
張肅眼睛里泛起淚花,一副漢室忠臣的模樣:“我主常恨涼州群賊把持朝政,欲解救陛下于賊手,只恨群山相阻,道路不通,實是難以襄助王室,奉迎天子……”
劉表看見張肅這一副姿態,頓時心生不詳,他預感到了張肅接下來的話。
道明了劉璋對天子的忠誠,張肅眼角淚花一收,他拋出了一個鉤子,等著劉表的回應:“說起來南陽至弘農,不過數百里而已,使君即是宗室長者,國家重臣,使君何不出兵弘農,迎接圣駕,立下齊桓、晉文的功業,更兼光大漢室,興復王業。”
聽到了預感中的話,劉表霎時面露難色,這個時候他應下也不是,推脫也不是,他對從涼州賊手里解救天子沒有什么興趣,畢竟天子若是到了襄陽,那他這個荊州牧還怎么威福一方,凡事只怕要請命天子然后施行,受制于人也,不似今日這般自有快活,威福自出,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推脫掉,而不管說出什么托詞,只要傳將出去,都會被人說他這個宗室沒有忠君之心。
劉先瞧出了劉表的為難,他站了出來:“張君有所不知,我主素來欲興兵解救天子,只恨荊州地界不平,內有宗賊作亂,外有上庸米賊、揚州袁術為禍,不得輕動大眾遠征,若是輕動大眾,只恐內憂外患趁機興兵,實是有心而無力。”
“誒。”上首的劉表不好表態,也不愿表態,他循著劉先的推托之詞,長嘆了一聲。(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