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衙署。
劉表在闡述了他的觀點——大司馬劉璋有窺鼎之意后,他的神色有些頹然,宇內紛爭,四方不定,正是英杰起事、豪俠騰飛之時,可他卻是沒有什么作為,但坐守荊襄,觀望四方而已,多少顯得有些英雄氣短。
“哎。”劉表淺淺的嘆了口氣,默然的搖了搖頭,他有自知之明,非是他不去爭雄天下,而是他沒有這個手段和能力,荊襄也無可赒濟大事的人才。
就說他一直想拿下上庸的張魯,他是多次派遣蔡瑁、張允引兵討伐,兵力往往倍于張魯,可連番不克,且好幾次都落得戰敗的結果,這樣的情況下,劉表但覺自守有余,進取天下,只怕是招致禍害,身恐難免。
一念至此,劉表昏濁但不失精芒的雙眸望向了劉琦,他的長子,很大可能繼承他權勢地位的兒子,目光掃到劉琦的第一刻,他的神色更加頹然了。
‘子不類父,才具遜矣。’劉表心中沉沉的一嘆,劉琦作為他的長子,本該有一番作為才是,可劉琦的才具甚是卑淺,除了孝心之外,無有可采之處。
‘若是琦兒有劉季玉一般的才干,不,哪怕只有劉季玉一半的才干,荊州之地我也大可交到琦兒的手上,不至于如現在這般為難。’
劉表年齒已衰,當下的他除了維護在荊州的統治外,最關切的一件事情就是繼承人的選擇,可作為長子的劉琦,才干實在是不出眾,恐是難以坐鎮荊襄,抵御四境外的賊寇,因是如故,他實是不放心將荊州交到劉琦的手中去。
就在劉表憂愁之際,門外傳來了動靜,別駕劉先和謀士蒯越聯袂而至,二人神色肅然,腳步有些急促,往日里氣定神閑的二人,這時顯得有些躁動,有些異樣。
劉表舉目望去,他自是察覺到了劉先和蒯越二人舉止上的不尋常,他內中先做了預案,避免聽到不太好的消息時露出訝異的面色,失去了荊州牧、鎮南將軍的派頭。
“使君。”劉先和蒯越二人齊齊拱手,于堂下向劉表施禮。
“二君齊至,可是有什么要事。”劉表揮了揮手,示意劉先和蒯越二人先入坐,同時他口中出言,問詢了一句。
“確有要事!”劉先一邊入座一邊應道,待入座之后,他拱手向劉表言道:“使君,據斥候回報,淮南袁術,于春月在壽春僭越稱帝,建號仲氏,置公卿百官,祠南北郊。”
“袁術如何敢爾。”長公子劉琦聞言面色驚然,他難以安坐,站起來訝異了一句。
漢家雖衰,可天子尚在,劉琦不敢置信袁術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于淮南稱號建制,自立為帝,這是何等的悖亂和癲狂。
且知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今時袁紹為大將軍,袁氏五世得為三公矣,漢家對袁氏的恩德不可謂不盛,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袁術敢于在淮南稱帝,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長公子。”蒯越出席,拱手向一臉驚容的劉琦解釋道:“袁術此賊,素來狂悖,言辭無據,謂漢家當衰,袁氏當興,又用其字公路附和讖文,響應世間所傳‘代漢者,當涂高也’之語……其人早有反志,今日僭越稱帝,實是自然之事。”
劉琦此刻驚容未定,怒氣未消,作為宗室子,他自是不能容忍有人做出篡逆之舉,他拱手向著上首的劉表言道:“父親,袁氏四世三公,受漢家之厚恩,今敢妄言天命,實是狂悖,當發檄文,責以袁術為宜,而后出強卒,征討淮南。”
不同于劉琦訝異、憤怒等多種情緒雜陳于臉上,劉表年邁的衰容上,并不見什么動靜,他只用手輕輕的撫須,雙眸半瞇了起來。
對于袁術稱帝一事,劉表心中說實話并沒有太驚訝,畢竟以袁術‘路中悍鬼’的品性,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足為奇,至于袁術僭越稱帝,冒犯劉氏,這一點劉表也沒有什么憤怒的,他只是想笑。
“袁術,真豎子爾,遜于袁本初遠矣。”劉琦的話并沒有等到劉表的回應,劉表先是感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