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同法正分別,他西行了一段路程,來到了河東鹽池-——盬鹽池。
《漢書·貨殖傳》:‘猗頓用盬鹽起,邯鄲郭縱以鑄冶成業。’猗頓本是春秋時魯國人,年輕時窮困潦倒,耕則常饑,桑則常寒。后來問術于范蠡,學得了商賈之術,返回河東后經營有術,成為了一代巨賈,留名后世。
而今猗頓賴以發達的河東鹽池,卻是掌控在了劉璋的手里,成為了劉璋供給軍需、充實府庫的一條門路。
望著袤五十一里,廣七里,周行十六里的河東鹽池,池水猶如玉帶橫亙在中條山北麓,一眼望去,碧波萬頃,銀光閃閃,劉璋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食鹽作為一種礦物結晶,是人類及動物生存不可或缺的物質,人如果幾日不吃鹽就會渾身無力,身體變的虛弱,各類疾病隨之而來,乃至于瀕死。
所以鹽和同樣不可或缺的鐵,成為了大漢朝廷用來增收稅賦的一條利器,畢竟是個人就得吃鹽,人人都逃不過買鹽,而官府專營鹽鐵,就可以藉此剝削百姓,從百姓手中獲得大量財貨。
雖是此舉有與民爭利的嫌疑,但逢著亂世,戰事頻發,單靠田稅口賦卻是難以支撐,劉璋也不得已將手伸到鹽鐵上去,通過鹽鐵來收斂財貨,補充軍需。
‘且苦一苦百姓。’劉璋露出和某位不粘鍋同學一樣的念頭,這時節,如果不去苦一苦百姓,而是輕徭薄賦,產出不足以供給軍需,到時候軍心渙散,那就等著為他人所攻滅,落得個身死國破的下場。
“于解縣置鹽官一職,專營鹽政,以補軍需。”劉璋下發了一條命令,從即日起,河東解縣的鹽池,就將歸官府經營,黔首只能為官府曬煮鹵水獲取,不能如以往一樣自行其是。
劉璋頒發下的命令,自是不用他去斟酌鹽政實施的各類細務,而是行文河東太守法正和長史賈逵去辦理妥當。
作為一名君主,有些事可以抓在手中,不容他人染指,譬如賞罰之事及軍國大事,有些事則是可以交予手下人去辦,不必親自盯著,就如地方上的治政以及鹽鐵的經營。
一個人的專注力是有限的,這里多一點,那邊就會少一點,劉璋自認沒有諸葛武侯的智慧,能做到一個國家事無大小都能把控,而且就算諸葛武侯智謀超世,這般勞苦下,也是落得個操勞成疾,星落五丈原的不甘結局。
劉璋可不想和諸葛武侯一樣,臨終高喊道:‘悠悠蒼天,何薄于我。’此舉雖是壯烈激懷,然而更多是讓人惋惜和痛心。不數日,劉璋再次來到了蒲坂,他將從蒲坂渡河,返回長安城,結束這次巡視河東及調整河東人事的任務。
劉璋對河東做了全面的布置,以法正為河東太守,駐安邑,婁發為玉璧都督,待玉璧筑成就將督軍入駐,沈彌為蒲坂都督,守御蒲坂這一處關中藩籬。
從蒲坂渡過大河的劉璋,斟酌了一二他的布置,自認沒有什么闕漏的地方后,他安安然的向著長安而去。
……
許都。
劉備和往日里一樣,在院落角落開辟出的一塊田圃上操持,此刻他正在給種下的葵菜澆水,只是劉備本心不在此,而是在思考一件事情。
今年三月升任車騎將軍,并得開府的國舅董承,私下里向劉備聲稱他受天子藏在衣帶中的密詔,有意聯合劉備一起誅殺曹操,劉備未曾應允,他現下有意猶疑,即是猶疑此事的真假,也在猶疑能否憑借董承和他的部曲成功誅殺曹操。
就在劉備失神的片刻,他忽的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甲胄鱗片摩痧的金屬聲,他瞬息之間驚醒了過來,只是他沒有行動,依舊是澆水侍弄田圃的舉止。
待到門外有人敲門,府門被打開,劉備才緩緩起身,向著門口的方向望去,他瞧清了來人的相貌,是典韋,曹操的近衛都尉。
劉備一步一個腳印,不急不緩上前道:“典都尉來此何事,可是曹司空有召。”
“劉使君,司空召你一會。”典韋拱手,向著劉備道明來意后,就伸出手延請劉備出門,而門口一隊士卒分列兩側,像是護衛劉備前往司空府,又像是挾持綁架劉備而去。
劉備面色上無有波動,他先是伸出手安撫住目色不善的關羽和張飛,陪侍他左右的關張二人對曹操突如其來的宴請都是一副皺眉斜目的形象,似是只要劉備一個招呼,他們就上前料理掉典韋,以及典韋帶來的這一隊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