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夜半三更,暫居在官舍的蔡琰忽的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她夢見了過往,當時董卓、李郭相繼作亂,南匈奴趁機叛亂劫掠,左賢王劉豹將她擄走,她無可奈何,落難于羌胡中的那段傷心過往。
自睡夢中醒來,蔡琰聽著外間朔風席卷,拍打窗欞聲聲作響,感受著吉貝制成的床褥帶來的暖意,又念及當下身處的縣域時,她不由松了一口氣。
長安,蔡琰輕輕念出當下所在的縣域名稱,置身于長治久安的長安城,她卻是從蠻夷的手中脫身有一段時間了,不必再憂愁反復,郁郁在懷。
而這一切,還得多虧了那位大司馬劉璋,是劉璋伸出援手,將她從南匈奴手中贖買脫身,讓她不至于在蠻夷部落茹毛飲血的過活。
第二日,蔡琰懷著感恩的心思,來到了長安官舍的候客廳中,等候著大司馬劉璋的接見,這是昨日就定下的事宜。
在候客廳中,蔡琰通報了姓名,傳話的侍從離去后不一會,就有人牽引蔡琰去面見大司馬劉璋,轉過幾條回廊后,蔡琰于官舍的中庭里見到了劉璋。
“可是故蔡中郎之女,蔡昭姬。”劉璋發出問詢的話,但這句話卻沒有多少疑問的含義,不過是依著慣例,認證來人的身份罷了。
蔡琰連忙欠身致禮道:“故蔡中郎之女-——蔡昭姬見過大司馬。”欠身垂首的蔡琰,此刻心中卻是在感喟,感喟大司馬劉璋的面容年輕。
對劉璋年紀有所知曉的蔡琰,雖是做足了準備,但在見到劉璋時,還是不由感慨,坐擁秦蜀,威震天下的大司馬,從面容上來看,不過一青年爾,但就面前之人散開出來的威儀給蔡琰的感受,卻是可以肯定,乃是手握大權的大司馬劉璋。
在通報姓名后,蔡琰恭聲致謝道:“妾身蒙難匈奴夷狄之中,距今已有數載,本以為無重歸漢家之日,卻得大司馬援手,得脫于南匈奴的掌控,此等厚恩,妾身無以為報,惟有日日祈誦,銜草結環方可報答一二。”
“不必如此。”劉璋搖了搖頭:“吾劉氏駕臨天下,鎮御四方,卻不能止兇除暴,致使漢家兒女淪落為蠻夷從屬,這是我劉氏的失職,即是我的失職,今次解救于你,不過是挽回一二,當不得什么謝字。”
蔡琰眸色微微呆愣,她未曾想到劉璋會有這番說辭,將她陷于南匈奴的罪責歸咎己身,胸中感切之下,蔡琰辯解了一句道:“此蓋董卓、李郭等國賊的罪責,非是大司馬的過錯。”
同蔡琰接談一二后,劉璋對蔡琰言道:“聽說卿家中以前有很多古籍,有千余冊之多。”他給出了召見蔡琰的真實意圖。
“非止千余冊。”蔡琰回道:“先父亡故的時候,留下的書籍有四千余卷,只是……”
說到這里蔡琰有些傷感,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因造喪亂,流離失所下,古籍保存下來的很少,不過妾身過往通讀古籍,尚且能記得四百余篇。”
“可否勞煩撰寫一二,以免古籍泯滅于塵煙,不得流傳后世。”劉璋垂詢道。
蔡琰頷首:“非是大司馬,妾身無有今日,大司馬有命,妾身自當遵從。”
“善,卿可暫居官舍撰寫古籍,至于卿日后的居所,吾著人為卿修繕筑起。”劉璋給出了對蔡琰的處置。
“唯君命。”蔡琰應了一聲。
在接談快結束的時候,劉璋出言道:“卿父昔日喪于牢獄,草草掩埋,今次吾著人尋覓了卿父的葬處,起棺槨,將以公卿之禮重新入葬,如此寄慰一二卿父之賢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