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至此,袁紹指著郭圖言道:“吾與公則商議,或可趁此良機,發兵攻曹軍大營,到時候就算曹軍拿下烏巢,攻破淳于瓊,也將無家可歸也。”
一旁的張合聞言,神色不由黯淡了些,方才他先給出了建議,以曹軍兵精,單派蔣奇領著輕騎前去救援,只怕無濟于事,到時候淳于瓊被破,烏巢被焚,大事去矣。
可郭圖跳出來說他的計策不佳,莫不如行圍魏救趙之策,發兵攻打曹軍大營,到時候攻打烏巢的曹軍聞之,必然膽寒心裂,引軍救援曹軍大營去,烏巢之難迎刃而解。
田豐拄仗于地,厲聲喝道:“明公,若從公則所言,大事去矣,此間十萬河北人馬,匹馬不得返河北也。”
“何故”田豐給出了解釋:“曹軍兵精,今次攻打烏巢,淳于瓊必不能御,蔣奇必不能救,而烏巢一焚,我軍無糧,將不戰而自敗也。”
“而公則所言重兵攻打曹營,且不說曹營堅韌,我軍能否拿下,就說我軍拿下了曹營,軍中無糧,又將如何自處,是故公則之言,實亡國之論也。”
“這……”袁紹為田豐之言驚醒,他點頭應道:“當如別駕所言,發兵救援烏巢,麴義、顏良、文丑、張合,爾等俱去,萬不可令烏巢有失。”
“明公。”在麴義、顏良、文丑、張合等人領命之前,田豐又是一聲厲喝道:“此存亡之時也,明公當親身前往,豈可坐于營中以侯消息乎。”
“今下唯有明公親赴,豎起明公的大纛,如此,士卒效死,將校用命,烏巢才可得全也。”
袁紹面露猶豫之色,自擊破公孫瓚以來,他已經很少親自臨陣了,加之現下正值十月,月色清寒,朔風呼嘯,他年紀也大了,臨陣之事有些為難他了。
此外,深夜朦朧,月色淡薄,兩軍交戰的時候,說不得會有什么意外出現,雖說袁紹麾下親衛是驍銳的大戟士,可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大丈夫當陣前斗死。”田豐語氣平緩了起來,他直敘了一句話。
而就是這句再平緩不過的話,袁紹神色卻是為之一振,目光中的猶疑之色散去,逐漸堅定了起來,他抽出手中的寶劍,朝著案幾的一角砍去:“今夜誰不用命,就如此案。”
且見到在袁紹寶劍的刀鋒下,案幾的一角被平齊的切下,落到地面上滾動了幾圈,像極了被砍下的頭顱,在地面上滴溜的翻滾不息。
麴義、顏良、文丑、張合等人見之赫然,眾人久在袁紹麾下,自是知道眼前的袁紹動了真格,今夜若是他們有所懈怠,袁紹當是會格殺勿論。
發出極具威懾力的命令后,袁紹著令顏良、文丑二將統帥輕騎趕赴,麴義、張合領著驍銳步卒跟進,袁紹隨軍而行,向著烏巢趕赴而去。
身著金甲、頭著金盔、騎著西域來的良馬,袁紹在大戟士的簇擁下不斷前行,當下月色清冷、四野寒徹,他卻是只覺一腔熱血在奔涌之中。
很久沒有經歷這種生死之間的感觸了,袁紹心中感喟萬分,早年間他敢忘卻生死,于朝堂上同國賊董卓言行相抗,后又與有著幽燕精騎的公孫瓚爭奪冀州,數次落入險境,在生與死之間橫跳了多次,才有了今時今日的權勢和地位。
可自從登上天下第一諸侯的位置后,養尊處優,富貴榮華的滋潤下,袁紹隱隱感覺到心底有什么東西逐漸消弭了,現在烏巢危殆,大軍存亡之際,他找回了心底缺少的東西。
那是悍不畏死、臨陣亡命、敢于為天下先的斗志。
一直以來,他都是依托這股子斗志,才能在與掌控幽燕鐵騎的公孫瓚、橫行太行十余年的黑山賊的斗爭中贏得勝利,哪怕是出現失敗的情況,也能迅速翻身再來。
重新找回斗志,神色亢奮的袁紹大聲喝令:“加速,再加速,與我截殺干凈這伙偷雞摸狗的曹軍。”
在袁紹的嚴令督促下,大戟士的腳步加快了幾分,近乎是行進如飛,趕得上輕騎的速度了。
而此刻的烏巢,曹操聽到了后方傳來騎卒踏地的聲音,他知道那是袁軍輕騎趕赴于此救援烏巢來了,在這敵方援軍即將趕到的情況下,烏巢的營壘他們卻是還未擊破。
校尉樓異騎著快馬來到曹操的身邊,向曹操通稟道:“明公,袁軍的輕騎只在數里之外,恐不消一刻,就將殺到我軍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