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后金兵一共五人,都是一人雙馬,其中兩人身著釘著銅釘的棉甲,皮盔上一根避雷針高高頂起,手上拿著精鐵鐮刀。又有兩人明盔暗甲,其中一人盔管上有黑纓,背上有二尺方的背旗一桿,手上拿著一桿虎槍。最吸引人的是一個身著銀光鐵甲的后金騎士,鐵盔上長尾紅纓,背上斜尖插著一桿色旗,連馬身上也罩著棉甲,手上拿著一柄鐵制的長柄挑刀。
無一例外的,這五人都是身材矮壯,馬術嫻熟,特別是那個銀甲騎士,馬術的精良更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操控馬匹,不住對墩上大聲取笑,一邊用各人不懂的胡語叫著什么,氣焰十分囂張。
韓朝沉靜的聲音傳來:“韃子兵五個,有馬十,兩個步甲,一個馬甲,領催一個,還有一個白甲,都是硬茬,出戰勝算不大。”
聽了他的話,墩內各人都是臉色灰白,王斗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在后金的軍隊中,軍中士兵主要分為三個等級,守兵、步甲、馬甲。普通的女真男子,從十歲開始,每三年參加一次考試,達標便為守兵,接著是步甲,再后為馬甲。馬甲上為撥什庫,以馬甲內的優勝者選任,漢人稱其為領催。撥什庫上為代子,又稱分得撥什庫,就是后世滿清的驍騎校。分得撥什庫上是牛錄章京,便是后金一牛錄三百兵之首。
而后金的馬甲兵中,更優秀者又被選為紅擺牙喇兵與白擺牙喇兵,便是后世滿清護軍與前鋒營的前身,一個后金牛錄也不過數十個紅擺牙喇與十幾個白擺牙喇兵。
眼前后金兵雖然只有五人,卻人人都是精銳,特別是那個白擺牙喇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墩內有戰力只有王斗,還有韓朝兄弟三人,余者都是婦人與殘弱,確實勝算不大。憑眼下的墩內人等,能閉墩自保己經好了,勉強出戰只是死路一條。
馬名也知道自己妻子是不可能救回,只是絕望地流淚嗚咽。
忽然幾聲凄厲的慘叫聲傳來,墩內各人忙向外看去,卻是那幾個后金兵躍馬來回砍殺那些百姓,想是這些后金兵戲耍夠了,終于要下手了。
馬名一下子跳起來,沖墩外大叫:“二丫,快跑,快跑!”
石氏拼命朝墩門這邊逃來,忽然她一聲慘叫,帶出一蓬血雨,重重地撲倒在地,她身后一匹馬現出,卻是那個后金銀甲騎士,那張得意獰笑的臉分外刺眼。
馬名大哭,雙拳用力打著身前的圍墻,一直打到血肉模糊仍不自知。
墩內各人都是凄涼,齊天良默默地拍了一下馬名的肩膀,卻不知該說什么,只余下一聲長嘆。
那個后金銀甲騎兵撥馬怪叫著朝墩門方向沖來,哈嗬嚎叫一聲,然后又得意地轉馬回去,這樣來回數次。
韓仲恨恨地道:“哥,韃子太猖狂了,有沒有把握射他一箭?”
韓朝搖了搖頭:“這韃子兵總在六十步外開轉,勝算不大!”
王斗一聲不吭地張開了手中的大弓,慢慢地將弓弦拉起,靜靜地看著那個再次策馬沖來的白甲騎兵。他這手上的大稍開元弓乃是祖傳下來的硬弓,當年先祖王虎曾用這張弓南征北戰,弓力達到兩石強,弓弦上撘的長箭也是特制過的鐵鏃重箭。
王斗平靜地等待著,大拇指輕輕壓在中指上,在大拇指上方,還有一個銅制的扳指。看著王斗的樣子,懸樓上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這王……這王斗要干什么?連墩內的夜不收韓朝兄弟二人都沒把握射中那個韃子,他王斗有這把握?
王斗心神古井不波,等那白甲騎兵沖來,近了,更近了,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就是現在!
王斗一聲大喝,弓如滿月,“嗖!”的一聲,那個后金白甲騎兵只來得及避開要害,就被王斗一箭射翻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