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安州城南門外的平川上,王斗的三總軍士肅然而立,他們個個身披鐵甲,在寒風中一動不動。他們的長槍火銃密密如林,那種肅整與威勢,讓旁人看得心驚肉跳。
在王斗身旁,知州李振珽與一干吏員都是臉色發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個場面。千總田昌國,州城管屯官張貴幾人也伴在王斗身旁,他們己經得知消息,王斗要在眾百姓面前將亂軍盡數處決,他們慶幸自己沒有參亂的同時,也吃驚王斗的決定,內心始終不敢相信王斗會這樣做。他們呆呆地站著,都是一言不敢發。
在王斗三總軍士的旁邊,還戰戰兢兢地列著千總田昌國部下的幾百人。這些人沒有作亂,但今日的事情他們盡數知曉,亂軍在街上肆虐時,他們中有些人蠢蠢欲動,暗自埋怨上官為何不讓自己上街,否則自己也可快活下。
不過接下來王斗冷酷無情的鎮壓,又讓他們膽戰心寒,他們吃驚操守大人的狠辣,正在坐立不安時,千總田昌國來了,他帶著大隊家丁,臉色極為難看,他招集眾人出城,并聲色俱厲地道:“你們都給我規矩些,不要鬧出什么事,如果有人敢惹事,我第一個砍了他。”
當時一個軍頭不知趣,仗著自己與千總平日關系好,還笑問幾句,田昌國立時正反甩了他幾十個耳光,尖聲道:“多嘴。”他臉色鐵青,嚇得一眾部下大氣也不敢出。
出了城來,眼前凝重的氣氛也深深震懾他們,看著身旁王斗的上千鐵甲大軍,他們都是不敢有任何的移動與喧嘩,一個個只是木然地站立著。
“百姓都到齊了嗎?”
王斗忽然說話,嚇了李振珽等人一跳,李振珽道:“到齊了,應該都到齊了。”
說到這里,他感覺這樣說話。在眾人面前有失自己的官威體統,他咳嗽一聲,對身旁的州尉韓大官道:“韓州尉,你負責招集城內的軍民出城。他們都出來了吧?”
韓大官道:“回大人,接到兩位大人之令,卑職立時吩咐左右去招集軍民百姓,現在他們盡己出城。”
在對面,黑壓壓的盡是保安州城的軍民百姓。連城內的居民,連外來的商戶,怕有近萬人的樣子,或許還有一些人躲藏家內不敢出來。上午那場兵亂將他們嚇壞了。就是此時出城的人,也是驚魂未定,個個恐懼不安。
他們接到城內通告,說是知州大人與操守大人傳令讓他們出城匯集,他們不敢不來,在城內各坊長的通傳下,他們一戶戶的從城內出來。剛遭劫難,眾人都是臉色發白,又不知道出城什么事。見周邊站滿的盡是官兵,他們更是害怕。不過見到城內兩位上官在此,又見到王斗的鐵甲大軍,知道操守大人部下軍紀森嚴,才略略放心。
韓大官部下一些民壯在維持秩序,寒風中,城外黑壓壓的站滿了人。
看著周邊各色目光,四野一片安靜。王斗道:“將亂軍押上來吧!”
韓朝沖王斗抱了抱拳,喝道:“將亂軍押上來。”
很快,那邊傳來陣陣喝罵聲,眾人一齊看去。就見韓朝部下一隊火銃兵,押解著數百個亂軍上來,這些人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個個都是五花大綁,他們被驅趕前來,神色驚疑不定。不知道自己被押來干什么。
這些亂兵被擒獲后,被看押在軍營內,他們起先還滿不在乎,不就鬧餉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特別其中池登善,鄭禹一些心腹官將家丁,他們還安慰各自部下,國朝鬧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以安撫收局。
他們是官兵,朝廷要靠他們鎮守,離了他們,上官去哪找當兵的人?大家只管放心,很快大伙就自由了,說不定因禍得福,大賺一筆呢。被看押時,他們還大聲談笑此次兵亂自己收獲多少,搶了多少銀錢,玩了多少女人,燒了多少店鋪等,當然了,王斗的鎮壓也讓他們心有余悸,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他們這些余下的人,肯定沒事。
他們互相安慰,直到他們被五花大綁押解出來時,才各自慌亂起來,看情形不對啊。出了城,看外面黑壓壓的盡是人頭,還有操守大人麾下,讓他們膽寒不己的鐵甲大軍肅然列陣,他們神情更是恐懼。
這些亂兵被押解出來時,無數雙眼睛看向他們,其中更有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就是這些人,在城內干下種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搶奪自己的財物,淫辱自己的妻女,焚燒自己的房屋,甚至殺害自己的家人,自己恨不能生啖其肉。
仇恨的目光下,又是集體無聲的沉默,感受到那種目光,就算亂兵中那些最兇悍的兵痞也是大為不安,其中更有許多人感覺不妙,全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而在眾百姓中,又有一些人是這些亂兵的眷屬,見自家男人被五花大綁押上來,她們都是一片驚呼,不知道自家男人要被如何處置。她們的驚呼,引來周邊百姓一道道仇視冰冷的目光,讓下面一些亂兵更為不安,有些人己經腳步發軟,邁不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