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宣府鎮與宣大總督陳新甲等人的奏疏時,崇禎皇帝正與禮部尚書,仍管兵部事楊嗣昌,內閣首輔薛國觀議事。
得到這個消息,崇禎皇帝不震驚當然不可能,早在任命王斗為宣府鎮東路分守參將時。崇禎皇帝就有一種認為,王斗肯定會牢固掌握整個東路之地,不知為什么,崇禎皇帝心里就是這樣肯定。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這么突然。王斗激烈的手段,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的肆無忌憚,膽大妄為,也讓人很不適應——同時對士人,商人,武人大打出手,天下間少有這樣特獨的人物。
東路己經恢復秩序,又證據確鑿,按平常律法辦就是,便是王斗手段過了些,可能傷了些無辜,朝廷也不可能因此懲罰王斗。這個時候的大明實力派軍頭,朝廷向以招撫為上。王斗再過份,有左良玉、劉澤清、賀人龍等人過份嗎?
而且對王斗而言,崇禎皇帝有將他看成另一個戚繼光的意思,便如戚帥當年一樣,掃平南倭北虜,還天下以太平。更不可能因這點“小事”去責罰他,使之產生逆反心理。
同時崇禎皇帝內心暗暗有些歡喜,王斗得罪了當地的文人與商人,己經無法邀買人心,只能緊抱朝廷的大腿了。在崇禎皇帝等人心中,士子與商人乃國之柱石,得罪這些人,何人可以成事?
他嘆道:“王將軍捉拿東奴細作,這是好事,惜其年輕氣盛,這處事……未免有些不周。”
“皇上所言極是。”
旁邊的楊嗣昌與薛國觀異口同聲道。
平日不對付的人說話這么整齊,二人互視一眼,都是不動聲色轉過頭去。
薛國觀輕咳一聲,與楊嗣昌一樣,他也是剛過五十,方面大耳,一張頗有富態的臉。小時候有人給他相面。說其大貴之相,未來定然封侯拜相。
果然相面之人當年所言靈驗了,為了這個事,在薛國觀成為首輔后。特意找到這個算命的人,給他買了房子,送去銀子。該算命之人己經年近耄耋,正是窮困潦倒之時,托了當年所言。也算過上幸福的晚年。
薛國觀進入內閣后,揣摩皇帝的心思,全力奉行溫體仁的方案,得到皇帝的信任與重用。往日經常被皇帝召見的寵臣只有楊嗣昌,現在多了薛國觀。其風頭正勁,連楊嗣昌都要避讓。
王斗的事,其實在宣府鎮奏疏送到京師前,薛國觀便己知詳。
現在的京師各茶樓酒肆,衙門之前,相繼擁進哭訴王斗“暴行”的東路商人士人“受害者”家屬。贊賞王斗之舉與抨擊王斗之舉的人分成數派。從口舌之爭發展到肢體沖突。
還有言官聞之蠢蠢欲動,準備彈劾王斗罔顧人命,行事跋扈種種。
京師各事,只有崇禎皇帝不知。大明現狀,幾乎總是皇帝最后一個得到消息。便如崇禎帝最后兩年,便怒責天下督撫甚至錦衣衛任何事都不與他通報,使之成為聾子與啞巴。
得到東路的消息后,薛國觀與楊嗣昌都是按兵不動,首先探明皇帝的心思再說。
崇禎帝一開口,薛國觀立時有了定計。他含笑道:“正如皇上所言,王將軍在東路捉拿細作,嚴明關防,這是好事。東奴最善用間。關防種種,多被其刺探,致我大明失城甚多。東路近塞,虜騎疏忽可致,清剿細作與通虜之輩,也是為東路之安危著想。”
“當然。王將軍畢竟年輕,又是軍伍出身,這行事嘛,未免急燥了些,著當地官吏用心安撫便是。”
崇禎皇帝微微點頭,這是他對薛國觀滿意的地方,善于揣摩自己心思,多從自己角度出發,不會為了反對而反對。與那些邀名賣直之臣不同。
他下旨:“東路既己撫定,著有司會同審理,定罪后奏聞裁決。東路兵備道馬國璽,分守參將王斗剿察有功,傳旨嘉賞。二官也需知聞,事雖迫不得而發,也當求經久之策,切切。”
“……延慶州知州吳植自請致仕,查其老成歷練,辦事實心。雖有其子妾失察之事,準其戴罪立功,著罰俸一年,記過一次,仍原缺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