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這個地方,有陳永福前鋒營所在,他素有知兵的美名,麾下因為吃空餉數額不多,兵丁不但比王紹禹量多,而且還強悍。加上陳永福交好河南巡撫李仙風,李仙風早看王紹禹不順眼,有讓陳永福取代他的意思。
幸好王紹禹交好兵備副使王胤昌,看在每年大量的孝敬份上,王胤昌勉強保著他。王胤昌巴結上現今的內閣首輔,吏部尚書李日宣,念在這層關系上,李仙風強自忍住,一直沒有動王紹禹。
然今時不同往日,陳永福在汝州大捷,現在又北關大捷,這軍功威望早遠遠超過他王紹禹。若自己還沒什么功勞,陳永福成為河南總兵是遲早的事。
最多因為自己是總兵,分潤到一部陳永福的功勞,得到一個位高權薄的職位。這是王紹禹不愿意看到的,他在開封府,早與陳永福不對付。
平日因為自己是總兵,陳永福不得不對自己恭恭敬敬,若他當了總兵,自己臉面放哪擺?
有鑒于此,不說王紹禹著急,他后臺王胤昌同樣著急,三關失守后,他連忙召集王紹禹議事,也是想詢問他在接下來的守城戰中,能不能立些功勞。
不過說句實在話,不說立功,自己能不能壓住麾下那幫驕兵悍將,王紹禹都沒有把握。
前些日因為他與王胤昌等人貪墨了不少福王拔下來的銀兩,他麾下正兵營軍士都是怨聲載道,很多人公然喊出要獻城投敵。王紹禹沒能力彈壓,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求神問卜保佑平安無事。
越是有心結,這事情似乎越反著來,耳聽北大街那邊歡聲雷動,都是“王將軍,陳總兵”的聲音。在河南,他才是總兵,陳永福不過是副總兵,洛陽軍民對他大罵,反對陳永福贊聲如潮,連稱呼都變了。王紹禹的臉色哪能不難看?
他咒罵了幾句,恨恨的進入分守藩司內。
進入大廳,就見前兵部尚書呂維祺,兵備副使王胤昌,河南府知府亢孟檜諸洛陽城官吏。還有游擊劉見義、羅泰、洛陽城守備,城內四個社兵總社居于廳內。
黑壓壓人等一片,聽主座上一個身著黃袍的肥胖男子大罵:“王府拿出大批的銀兩,就指望你等殺賊護城。這才一個時辰不到,東關與南關就丟了,一群酒曩飯袋,耗費這么多銀兩養你們有什么用?”
大罵的人正是福王世子朱由崧,東關與南關丟失了,隨后西關又丟,福王大驚,連忙派出自己兒子出來詢問原因。不過洛陽各官各將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背負責任,朱由崧氣起來,連廳內所有人都罵上了。
游擊劉見義是個陰森的男子,年在四旬。羅泰是個大胖子,也是年過四十,不過他肥歸肥,卻沒有福王與世子胖得那么不象樣。聽世子口沬橫飛,劉見義與羅泰不以為意,仍是悠然坐著。
他們知道現在城防關頭,不論是兵備副使王胤昌,還是福王與世子,都不敢拿他們怎么樣,被罵幾句又不會死。
果然,在他們進入分守藩司后,王胤昌雖對二人有責怪之意,也只是令他們戴罪立功自贖,實際的懲罰,卻一個也不敢有。這讓二人更是心定神閑。
聽朱由崧罵個不停,劉見義不屑地哼了一聲,藩王又怎么樣,自己手上有兵,藩王也不鳥他,更不要說區區世子。
重重咳嗽一聲,劉見義忽然打斷朱由崧的大罵:“殿下,流賊勢大,幾萬人的圍攻,末將等力有不逮,退守洛城,也是為了保全兵力,更好防守主城城門的意思。殿下不由分說一番責罵,未免寒了忠勇將士之心。”
朱由崧一怔,這話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不過他隨后想起來,不對,怎么王斗與陳永福就可以守住北關?劉見義這樣一說,好象他們棄守關城還有理了?
朱由崧不通軍務,想了想,正要說話,呂維祺己是厲聲喝斥:“劉將軍,你怎可用這種口氣與世子說話?你還知不知道綱常體統?”
王胤昌也是一樣喝斥。
劉見義不得不站起來,對世子朱由崧拱手:“末將失言,請世子治罪。”
朱由崧哼了一聲,他的小眼看了看劉見義,他便是不通政務軍務,也知道這種大敵壓境的情況下,不能輕易治劉見義等人的罪。他掃了掃大廳,尖聲道:“王斗他們怎么還不來?”
提起王斗,一直陰沉著臉的王胤昌精神起來,他對世子朱由崧拱手道:“殿下,下官己遣使者前往北關商請王將軍與陳將軍議事。想必他們很快就會前來。”
朱由崧神情和緩了下來,嗯了一聲。
呂維祺撫須微笑道:“有王、陳二位將軍在,定能力挽狂瀾,擊退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