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懋德默默吃菜,看王斗似乎很注意自己,他對王斗略略頜首,說道:“忠勇伯好釋學嗎?”
語中帶點南直隸昆山的口音。
王斗還沒說話,遼東巡撫邱民仰己是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子不語亂力怪神,在酒席上談這個?還對忠勇伯這個大將談?
兵備張斗為人風趣,他笑道:“維立啊,佛家言不殺生,你對忠勇伯這個血戰大將談佛學,是否找錯人了?”
眾官都笑起來,蔡懋德搖頭道:“佛家講慈悲為懷,然也有怒目金剛,斬妖除魔之說。”
見蔡懋德看著自己,王斗沉吟了半晌,說道:“宗教博大精深,非斗只言片語能說清,不過宗教對安定民眾,安撫人心處頗有妙用。我們處在大千世界,對許多事務無知。無知,則產生恐懼,恐懼,便會去追思,去探尋前因后果。探尋不到時,便會迷惘,混亂,如此,佛學諸教便有其用。自度度人,心平則天下平。”
王斗一番話,讓席上眾人都意外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其武人一個,竟有如此見識。
洪承疇深深地看了王斗一眼,撫須沉吟。
蔡懋德大贊:“妙也,忠勇伯此言大妙!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很多人怕死后一片漆黑,實不知眼前就是黑暗,都說生死事大,卻不知剎那間生死流轉。”
蔡懋德似乎得到知己一般,與王斗談論起生死來,看得余者各人暗暗皺眉。
正說著起勁,兩個大將端著酒碗過來,卻是山西總兵李輔明,援剿總兵左光先。
李輔明約與楊國柱同歲,一張國字臉滿是風霜雪雨,舉止中頗為豪邁,他來到王斗身前,哈哈大笑道:“早聞忠勇伯大名,惜不得一見,今日相見,說什么也得痛飲數杯!”
那左光先一臉亂蓬蓬的須發,身材極為魁梧,也爆雷似的說道:“不錯不錯,忠勇伯怎么也得給面子,今日不醉不歸。”
王斗站起來,笑道:“怎敢勞動李帥與左帥過來?該斗過去敬酒才是。”
李輔明與左光先二人,見名滿天下的忠勇伯態度和氣,這么給臉面,都心中大悅,大笑:“那就同飲。”
李輔明原為祖寬部下,遼東人,不過自到山西鎮后,不免與遼東各將疏遠一些。
他與援剿總兵左光先一樣,都是洪承疇任薊遼總督后,隨洪一起出關的大將,不過左光先卻原是秦軍麾下,操著滿嘴的陜地口音,素以驍勇聞名。
正說著話,又有一大批大將過來,卻是遼東總兵劉肇基,寧遠總兵吳三桂,遼東大將祖大樂,東協總兵孟道等人,身后還跟著一大群將官,都是來向王斗敬酒的。
看到吳三桂過來,薊遼總督洪承疇,遼東巡撫邱民仰臉上露出笑容,洪承疇更起身笑道:“長伯啊,可是來向忠勇伯敬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