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明的掌柜,帶著幾個隨從,其中一位,還是劍士,他一口氣收羅了眾多的黑貂皮、松鼠皮、黑狐皮等皮毛,還有數百頭牛羊,想想自己開了牧場,還想購買一些韃子婦女與小孩回去。
他突然發現,自己買得太起勁了,帶來的糧票不夠花,只得賒賬。
此次出塞,田昌國言明可以賒賬,他很放心,沒人敢對靖邊軍賴帳。除非他能逃出東路,甚至逃出大明去,不過賴帳之人產業肯定被沒收了。
該掌柜前的一張大馬扎上,一個幕府書吏奮筆疾書,生意太火爆了,他感覺自己手腕有點酸,就等著眼前這位商賈買完貨,自己好和下一位同事換下班。
卻不料眼前久久沒有動靜,書吏有點奇怪抬頭,就見該掌柜皺著眉頭,望著那邊大片的韃子婦孺不語。
城西市場,以牛、羊、馬、皮毛、雜貨、人等分欄擺放,其中人,又加細分,如是否有技藝,是否強壯,是大人還是小孩等等。若干種類前,都清楚地標明他們的價格,又插了一塊上書“明碼標價,概不再議”的木牌子。
雖說事前田昌國己與眾出塞商賈,議好了各樣貨物的價格,不過還是有人喜歡討價還價,眾隨軍書吏,不勝其煩,緊急打制這些牌子插上。
良久,聽該位掌柜喃喃自語:“一些破爛小達子,破爛小娘子,價格也這么貴?”
該掌柜注視時,那邊欄內,眾多韃子婦孺或是神情麻木,或是神情期盼地看著他,城南的大屠殺將她們嚇破了膽,如能被這些明國商人買去,未來之事不說。眼前肯定安全了。
反正她們平日在部落,一遇戰事,或是天災人禍,便在各部落轉來轉去。再被買去,也無意見,甚至聽說東路那邊,過去干活可以吃飽飯,比在塞外好多了。
聞聽此言。一個韃子婦女著了急,她懂得一些漢語,便用生硬的漢話叫道:“我們不破爛,我們能干活……”
那書吏其實認得這位掌柜,姓孫,以前在懷來城開當鋪,自己甚至也去典當過,對這奸滑的商賈向來沒有好感,現在他發了,倒人模鬼樣起來。
聞言他不客氣地道:“孫掌柜。你是開當鋪開傻了,這人還有破爛的?你看這些韃子,個個粗壯,活蹦亂跳,她們能放牧,能制皮毛,吃苦耐勞,洗衣疊被樣樣精通,哪里破爛了?”
周邊商人此時也圍繞過來,聞言紛紛發出哄笑之聲。
孫掌柜身旁的隨從。也面露尷尬之色,東家是職業病發作了,口出荒唐之言,料想以后在東路。定然成為眾人笑柄,眼見旁人指指點點,他們也覺臉上無光。
“此次出塞,我師收獲巨大啊!”
瘦得如麻花似的商科主事田昌國,在賴滿成等大商賈簇擁下,昂首闊步往這方而來。
賴滿成仍然身披鐵甲。抗著青龍偃月刀,出塞這段時間,他吹噓自己砍死了五個韃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皆賴靖邊軍虎威,也承蒙田主事的關照啊。”
眾商人諂詞如潮。
“有錢大家賺,諸位盡可放心,好日子還在后頭。”
田昌國負著手,腰桿挺得筆直,他發現自己進商科是對的,這日子,簡直是如魚得水。
一位商人忽然道:“大軍很快要過寬河,青龍河,攻打喀喇沁左翼旗,甚至老哈河,大凌河水韃虜。不知田主事可否勸說溫、高二位將軍,讓我等跟隨?”
田昌國沉吟了半晌,嘆道:“諸位知道,那方離錦州奴賊越近,也是為各位安危著想。”
眾商人立時個個慷慨激昂:“為國為民,何惜此身?”
“田主事但且安心,吾等,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前線將士血戰,我等豈可安居后方,望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