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書在官場浸淫多年,又在墨蕭手下磨練了這幾年,久居高位的氣勢在不自覺間就會顯露出來。
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這算是劉敬文見過身份最高之人了。
劉敬文很謹慎,禮數周全不敢有絲毫懈怠,同時也盡量讓自己的背脊挺直眼神沉穩,他只是職位比眼前之人低而已,而不是人格比他低。
他很能認清自己的身份,接受現實,但是同時也不想讓別人看輕自己。
林尚書個子小小的,因為年齡大了,背脊都有些微的佝僂,他看劉敬文都是仰著頭看的。但是,他那一雙眼睛卻是精神奕奕,讓人不敢有絲毫怠慢。
林尚書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后才說:“聽聞,你出身不太好,能活到參加科考都全靠人資助?”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這完全就像是在找茬。
劉敬文的臉上的神色淡了些,卻還是不卑不亢的說:“是,下官出身確實不好,父母早亡,全靠鄉里鄰居接濟這才活了下來。我一路走到京城也有諸多艱難困苦,到京城之后,幸得貴人相助,若沒有那位貴人便沒有今日的我。”
林尚書在他提到那位貴人的時候眼神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尋常。
“這么說來,你對那位貴人很是感激了?”
“自然,”劉敬文沉聲說,“銘記于心,片刻不敢忘。”
林尚書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語氣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懂得知恩圖報是好事。”
不等劉敬文回答,又問:“你如今住在何處?”
劉敬文眼神已經有些冷了下來,卻還是耐著性子說:“如今暫住緣來客棧。”
林尚書點點頭,緩緩地道:“陛下賞的狀元府,如何了?”
劉敬文低垂著頭:“還在休整。”
林尚書嗯了一聲,突然間轉了話題:“這狀元府的故事,你聽說過嗎?”
劉敬文眼神動了動,定定的看著林尚書。
林尚書似笑非笑的說:“上一任狀元郎唐修宴,他就住在那里,還在那里娶了妻。他的那位妻子,也是他還是窮困書生的時候結識的,那女子對他照顧有加,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供養他讀書,為他籌謀,最終助他考上狀元。”
劉敬文聽到這里,接了一句:“是一段佳話。”
林尚書笑了一聲,笑的有些冷:“如果故事只到這里的話,那可能是一段佳話,可惜并不是。”
劉敬文下意識的聚精會神,聽林尚書接下來的話。
林尚書說:“只可惜,這位專狀元郎是個薄情寡恩之輩,覺得自己考上了狀元,庶女出身的妻子就配不上她了。于是,他與妻子的嫡姐私下來往,并合謀害妻……好在,那位女子聰慧,在被害死之前與唐修宴和離了。”
“他的妻子一走,唐修宴這邊便狀況不斷,好似妻子的離開帶走了他所有的好運,最終他自食惡果,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自那之后,那狀元府邸便空置了,一直到如今。”
林尚書說完,看向劉敬文,似笑非笑的說:“所以我說,懂得知恩圖報才好是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