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奇捷的消息,雖然沒有被正式公布,有心人卻都知道了。
他們驚嘆于這次大捷,更驚訝于朱燮元被調任兵部尚書、督師長城邊務。
一個外出的督師,按理說在朝堂上引起不了多少注意。就像孫承宗這個大學士出任遼東督師后,在朝堂上面就基本沒有多少影響力。
但是朱燮元這個督師卻不同,他是被皇帝允許每月回京的。
而且長城督師的駐地密云距離京城并不遠,完全能很快往返。
這讓很多官員認識到,朱燮元的兵部尚書身份,會對袁可立這個兵部尚書,帶來很大沖擊。
很多人都期待袁可立的反應,認為面對韓爌的步步緊逼,這個曾經擁有首輔權力的人,不會輕易忍耐。
沒讓群臣失望,剛剛進入十月,袁可立就上了一份奏疏,請求設立樞密院。
在這份奏疏之中,袁可立闡述了重設樞密院的必要性,并且建議把樞密院和兵部份立,分掌軍令軍政。
這樁在京城流傳已久的傳聞,如今終于落地。
韓爌作為大學士,是最早看到這份奏疏的人之一。
看到奏疏之后,他就敏銳感覺到,這里面有皇帝的手筆。
袁可立為樞密院設置的各個部門,非常有皇帝的風格。憑袁可立的腦子,根本想不出這些。
想必是皇帝和袁可立商議已久,如今正式提出來。
作為東林領袖,又在內閣中擔任次輔,韓爌就任之后,已經漸漸掌握了次輔的權力。甚至因為獨立票擬權,在侵蝕原本屬于首輔的權力。
不過他也沒有做得太過,因為黃立極這個首輔,正處于躺平階段——
早在去年,黃立極就在朝堂上承諾,最多再干兩年。
也因此換來了東林黨默認,沒有下死力彈劾他這個閹黨留下來的首輔。
韓爌作為東林黨現階段的領袖,自然不會在黃立極的任期還剩下一年時,和他起大爭端。
再加上黃立極為人頗為識趣,除了皇帝規定的必須由首輔承擔的責任外,他是能推就推,絲毫不在乎首輔權力流失,圖謀獨攬大權——
對他來說,不爭不搶的話,紫閣賢臣席位已經基本確定。
反而是爭權奪利的話,有可能引來皇帝和群臣厭惡,失去名列紫閣的機會。
黃立極自知沒有成為紫閣功臣的可能,多做事反而出錯,所以他現在完全是躺平,當一個擺在臺面上的工具人。
韓爌面對這樣一個幾乎無欲無求的黃立極,真不敢輕易和他起爭端。只是暗戳戳地爭奪一些權力,提高自己的影響力。
現在,他的做法引來黃立極小小的反擊,袁可立的《請設樞密院疏》,就被黃立極安排他寫票擬。
面對這份奏疏,韓爌真有些為難。因為他已經把下一任首輔視為囊中之物,當然不愿意樞密院這樣分出去。
畢竟按袁可立的設置,樞密院完全是獨立衙門,能和政事堂并稱,可以和現在的內閣六部并列。
但是這份奏疏,又明顯有皇帝的手筆。
他是打著“以威福還主上”的旗號上臺,如果對皇帝的想法置之不理,明顯會失去圣心。
再加上樞密院的設置,符合他喊出的“以政務還諸司”。這讓他在反對時,根本沒有底氣。
所以,韓爌斟酌之后,寫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票擬。大概意思是這件事關系太大,臣子不敢擅專,需要皇帝圣裁。
其他大學士的意見,大體也是如此。他們都不想內閣在軍事上的權力被剝奪,但是又不敢明確表示反對。
朱由檢登極一年多,已經在朝堂上樹立了權威。不斷被削權的內閣,根本沒有底氣反對。
但是他也沒有專斷,對這樣的事情,決定舉行廷議。
廷議之前,他還召集大學士、九卿、小九卿、四輔大臣、資政大臣等官員,讓他們在武英殿中,暢所欲言討論。
徐光啟是大學士中僅有的支持樞密院創立者,但他同樣認為按照袁可立的設置,樞密院權力太大,必須有其它衙門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