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醫生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由于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雖然有安全氣囊緩沖,依舊造成了嚴重的腦震蕩和局部淤血。”
“我們已經清除了血塊,但神經系統方面的損傷,還需要時間觀察。”
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沈書欣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觀察……是什么意思?”
醫生看向她,眼神帶著同情。
“意思是,傅先生目前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何時能蘇醒,以及蘇醒后……是否會留下后遺癥,比如記憶,認知或肢體功能方面的障礙,現在都無法確定。尤其是記憶方面,受到這種程度的沖擊,部分缺失的可能性……存在。”
記憶缺失?
這四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入沈書欣的心臟。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獨獨沒有想過,他可能會忘記她。
不過,沈書欣又覺得,傅程宴是不會忘了她的。
他那么愛她,怎么會呢。
沈書欣穩住心神,她隨后又問著:“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看見他?”
醫生見沈書欣的模樣,也大概猜測到了她和傅程宴之間的關系。
他回答道:“家屬現在可以進去探視,但病人需要在icu觀察至少24小時,不能停留太久,也不能太多人進去。”
尚琉羽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微微抿唇,她沙啞著嗓子說話:“讓書欣進去看看吧。”
只有讓沈書欣親眼看見,她心里才會有數。
沈書欣點頭,她看著眼前這扇冰冷的門,鼓足勇氣推開。
icu病房里,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空氣中彌漫著藥水的氣息。
傅程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如紙。
他的鼻翼間插著氧氣管,平日里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脆弱得像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沈書欣走到床邊,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管子,輕輕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同樣纏著紗布的手。
他的手很涼,失去了往日包裹她時的溫度。
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滾落,一滴,兩滴,砸在他手背的紗布上,洇開小小的深色痕跡。
她低下頭,額頭輕輕抵住兩人交握的手,肩膀微微顫抖,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程宴……”她哽咽著,想起了醫生的話,聲音破碎不堪,“沒關系,只要你活著……只要你活著就好。”
“就算你忘了我也沒關系……”她抬起淚眼,凝視著他毫無生氣的睡顏,指尖顫抖地拂過他緊蹙的眉心,仿佛想撫平他的痛苦,“我會讓你重新認識我,重新記得我,重新……愛上我。”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在立下一個誓言。
“如果真是那樣,我和寶寶,會一直等著你。”
沈書欣絮絮叨叨的和傅程宴說了很多話,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在寂靜的vip病房里低低回響。
可床上的人依舊安靜地躺著,雙目緊閉。
只有旁邊心電監護儀上規律跳躍的曲線,證明著他還在頑強地活著。
他始終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沈書欣心底的恐懼在無聲的蔓延。
就在這時,病房外的走廊隱約傳來一陣壓低的交談聲,其中夾雜著幾句公事公辦的腔調。
是警察的聲音。
沈書欣猛地抬起頭,泛紅的眼底驟然閃過一絲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