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煦深知,必須掌握主動權。
所以,他開始走舊黨的路,讓舊黨無路可走。
你們不是說先帝早有悔意嗎?
好!
朕給你們背書!
先帝確實對一些事情,早有悔意!
但那些事情‘早有悔意’?
只有朕承認了才行!
你們不能亂說!
亂說的人,就是欺君,就是誹謗,就是污蔑先帝!
向太后認真起來,問道:“六哥記得,當時大行皇帝是怎么說的嗎?”
趙煦答道:“稟母后,兒記得,當時父皇和兒言:此種種法令,自推行之后,雖多得財帛金銀,然多有害民之事,本欲廢止,奈何吾已時日無多,唯有將此恩典,留與爾,待爾登基,便可盡數廢止,以收上下之心……”
“父皇又對兒交代:自古少主在位,當推恩于下,施恩于民,以此收民心軍心,以此安定社稷天下,如此方能長治久安!”
“兒雖不懂,卻也不敢忘父皇囑托!”
向太后聽著,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在她看來,這肯定也必然是大行皇帝的安排。
這也符合她對自己丈夫的了解。
凡事深思熟慮,事事務必詳盡處置辦法。
無論民政,還是軍國,都是這般。
也正是因此,才會積勞成疾,英年早逝。
想到這里,向太后就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淚,然后輕輕摟住趙煦。
她心中雖然有些怨念——這種事情,大行皇帝竟未和她說。
但,至少丈夫給她留下了一個這么好的孩子!
于是,向太后問道:“六哥,大行皇帝,還有什么囑托嗎?”
趙煦認真想了想,然后道:“兒想起來了,當時父皇還交代兒臣,罷汴河堤岸司后,可依祖宗舊制,命有司將堤岸司諸堆垛場、場務、倉房等,以撲買之制,競與百姓……”
“然后將所得之財帛,用于清汴司!”
“如此,堤岸司數萬雇員,十余萬苦力,依舊可得生計……”
“如此,百姓可得實惠!”
“而所得財帛,用于清汴司,可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上下歡欣,自然天下太平,社稷安定!”
向太后聽著,眼神漸漸清明。
這一環扣一環的設計,這一步套一步的布置。
確實也只能是大行皇帝的手筆。
只有他才有這么大的氣魄和決斷力!
原因很簡單。
錯非手握軍國之權,胸懷天下之事的君王,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布置,也不可能有如此宏偉的設計。
特別是,六哥和她所講,將堤岸司的堆垛場、場務、店鋪、庫房,用祖宗買撲之制,竟與百姓的布置。
在向太后看來,幾乎是完美的設計!
為什么?
因為,能夠競標這些地方的‘百姓’,難道會是普通人?
只能是宗室、外戚、大臣。
至少得是和這些人關系密切的大商賈!
而堤岸司這些年來有多賺錢誰不知道?
現在,新君即位,就將這么大一塊肥肉,喂到了這上上下下的人的嘴邊。
他們還不感激涕零?還不誓死效忠?
過去因為市易法、均輸法鬧出的哪一點小小的不愉快,立刻就要煙消云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