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寧殿,趙煦就提筆給高公紀和向宗回,都寫了一封手詔。
然后讓馮景送去通見司,快馬送去熙河路。
手詔上,趙煦日常問了問兩位國親在熙河路過的怎么樣?然后也問了問當地的氣候、降水和官員們都在做什么啊?
最后才是勉勵他們再接再厲,不怕困難,再建功勛。
做完這個事情,趙煦就將筆一丟,去了御花園里散步。
……
陳州,府衙之中。
司馬光拿著陽燧,正在看著剛剛送來的邸報。
邸報上刊登的都堂省劄,讓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相公……”剛剛接到調令要入京,順便來陳州拜訪司馬光的蔣之奇,看著司馬光的神色,問道:“發生了什么?”
“韓子華、呂晦叔,最終還是向王介甫的邪法投降了……”司馬光嘆息一聲,有些落寞。
蔣之奇聽著尷尬的笑了笑。
他和蘇軾已經通過信了,所以知道一些朝中的事情。
他嘗試著勸道:“不瞞相公,下官入京前,曾去江寧府拜見過荊國公……”
司馬光聞言,看向蔣之奇問道:“介甫的身體如何?”
“荊國公精神還好,就是身體看著消瘦,不復當年矣……”蔣之奇回憶了一下他在江寧拜見時見到的王安石就認真的回答。
司馬光嘆息一聲:“王介甫也如老夫一般了呀……”
他的身體也不好。
去年的那場大病,幾乎要了命,雖然靠著頑強的意志力撐了過來,但他也因此知道自己已油盡燈枯。
再來一場病,他絕對撐不過。
對王安石,司馬光覺得,他沒有私怨,只是對事不對人。
他還是承認王安石的文章很厲害的。
個人也尊重王安石的品德。
只是,看不慣王安石的新法。
尤其是那些倍克百姓,以理財為名,行斂財之舉的法令。
蔣之奇不知這些,以為司馬光也動了舊情——畢竟,司馬光和王安石、韓絳、呂公著,曾并為嘉佑四友,于是趁機勸道:“相公,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divclass="contentadv">“下官聽說,新法的許多弊端和弊政,也都在調整……”
“如今文太師、張節度,還有韓相公等元老大臣秉政……”
司馬光卻揮手打斷蔣之奇要說的話,道:“穎叔,休要再言……”
“老夫此生,不除王介甫邪法,死不瞑目!”
蔣之奇躬身謝罪,道:“相公……”
“不必再說了!”司馬光沉聲道。
蔣之奇嘆息一聲,也不好再勸,只能再拜告辭。
司馬光親自將蔣之奇送出府衙大門,然后拱手道:“穎叔莫怪老夫……”
“老夫所慮,非在當下,而在將來……”
他悠悠一嘆:“老夫何嘗不知,韓子華等人,已經在盡力改善王安石新法,去其倍克,加其便民……”
“實在是……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今日,韓子華可以改其便民,罷其倍克……來日若有奸臣蠱惑,以‘變法’為名,再興倍克……”
“蒼生何辜!”
這正是司馬光最擔心的地方。
唐玄宗年輕的時候,何其英明神武?
然后,一朝怠政,沉迷享樂,就任用奸臣,大肆斂財,造成天下板蕩,國家沉淪。
當今天子亦是年少聰俊,大有為之主。
若其在位日久后,也和唐玄宗一般……如何是好?
所以必須將王安石的新法全部打倒、批臭,讓后來者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惜,沒有人支持他。
更沒有人相信他。
都認為他在杞人憂天也都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尤其是兩宮,竟將他晾在陳州,像役法調整這么大的事情,連派個使者來象征性的征詢他的意見的事情都沒做。
還不如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