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太皇太后就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已經被貶去了新州的李定。
李定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以為她們這些婦孺還有官家這個孩子好欺負。
手都敢伸進先帝留給官家的基業里去了。
要不是官家謹記先帝教誨,就要被那個賊子得逞了!
想到這里,這位太皇太后就暗暗的有些怒意了。
在心中忍不住已經將劉摯和李定聯系在了一起。
趙煦則繼續拿著筆,在劉摯的奏疏上圈注。
事實證明,上位者想要找一個人的麻煩和問題,總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趙煦有心為之甚至故意解讀。
很快,劉摯的上書,就被趙煦圈了七八個地方。
最后,趙煦將筆一丟,問道:“太母、母后,這個大臣怎么回事?”
“先是不顧六察舉劾法,偷換概念……”
“后面卻又模棱兩可,既言吏員受俅,又曰惠信僧或有誣告之處……”
“既說開封府有錯,又言祠部或有不當……”
“我雖然年幼,但也知道,這是蛇首兩端……”
兩宮本來看劉摯的奏疏,還覺得言之有理,說的也是冠冕堂皇正義凜然,幾乎都信了。
但現在被趙煦這么一解讀,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于是,重新拿起劉摯的彈章。
看著那些被趙煦圈出來的地方。
果然!
這個劉摯,真的一會說,祠部和大理寺或許是對的,一會又說,這個惠信僧所言,或許有些地方不對,是在誣告,可他也有說了對的地方。
<divclass="contentadv">一會又說,惠信僧若是無辜被刑,實在是不幸,胥吏受賄貪污,卻因此逃脫罪責,實在是太幸運了,這種陰陽怪氣的話!
但下一句又話鋒一轉,說什么假若惠信僧確實誣告,而官吏清白,卻不能得到彰顯這就敗壞了法度。
只能說,看文字這種東西啊,只要有傾向性,那么就算寫的人出于一片公心,那也可以被指摘為大逆不道。
近有蘇軾寫詩:根至九泉無曲處,歲寒唯有蟄龍知,被王珪拿來做文章,說他有不臣之心。
未來還有清朝的文人亂寫的那些什么‘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就被送一個全家套餐。
這文字上的事情,真的全看人的立場和想法以及需要。
甚至,皇帝真的想要搞人,都不需要有文字證據。
譬如秦檜用‘莫須有’三個字殺岳飛于風波亭——裝都懶得裝!就是想殺你,你能怎么的?
現在,趙煦斷章取義,兩宮明顯也被跟著帶偏了。
當然,這也要怪這個劉摯,他這次是試探。
所以,沒有敢擺明車馬,亮明態度。
加上他本人可能也輕視兩宮,沒有認真檢查自己的文字——別奇怪,在大宋輕視婦孺的人很多。
而兩宮也都沒有表現出像章獻明肅那樣果決、聰明、狠辣的樣子。
難免有大臣輕視、懈怠。
于是就被趙煦先抓到了他偷換概念的行為。
然后一波帶走。
總之,這個劉摯輸得不怨。
“六哥之意呢?”太皇太后忍著怒火問道。
“換一個大臣,重新去查吧……”趙煦說道:“若劉摯所言屬實,那或許只是他用詞不慎,考慮不周……”
“那若他所言虛妄呢?”太皇太后問道。
“欺君!”趙煦毫不猶豫的道:“而且,還是心懷叵測,窺探兩宮!”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對視了一眼,她們自然明白趙煦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