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著內容,他的眼前就一黑,幾乎當場昏厥。
呂公著知道,王巖叟肯定沒救了!
為什么?
誰不知道,當今官家乃是天下第一孝子?
可王巖叟竟敢上書言及先帝在位時,常常引以為傲的‘流犯就地配軍’一政。
文字雖然看似有道理。
可每一句都在說——先帝的這個政策大錯特錯。
不僅僅如此,還遺禍鄉里,讓盜賊橫行。
隱約指出,現在天下治安敗壞,先帝的這個政策,要負責而且可能是全責!
官家能饒得了他?
“王彥霖怎如此不智?”
呂公著在心中哀嘆。
在一個孝子面前,對他的父親生平引以為傲的事情,大加指責、貶低。
還用文字渲染,當今天下治安敗壞的情形。
營造出這一切都是先帝的鍋的氣氛。
這要在漢唐,王巖叟此刻已經被推到了菜市場,一刀兩斷了。
呂公著還在哀嘆,韓絳已經站起身來,拜道:“啟奏兩宮慈圣、陛下……老臣觀監察御史王巖叟文字,竊見其用詞誹謗先帝,暗諷國家大政,非議朝廷大略……非人臣所可以為之!”
“以老臣愚見,當下大理寺!”
這就是要將一個御史下獄了。
有宋以來,這樣的事情,還沒有過先例!
呂公著聽著,立刻出列,再拜道:“奏知兩宮慈圣、皇帝陛下……臣以為,右相所言繆矣!”
“御史者,天子之口舌也!”
“今以口舌下獄,臣恐將來,御史諫官不敢言事!”
這是事實!
在大宋,皇帝一直是鼓勵御史、諫官大膽說話的。
說錯了也沒關系!
仁廟、英廟的時候,御史諫官們,甚至可以在君前滔滔不絕的說話。
御史、諫官的口水,都噴到了天子臉上,也不是一次兩次。
先帝雖然乾坤獨斷,可對御史、諫官也很尊重。
為什么?
因為御史、諫官就是做得罪人的事情的人。
必須給他們壯膽,也必須給他們發揮的空間。
讓他們有足夠的膽量去咬人、攻擊人。
向太后自然聽懂了呂公著的意思。
但太皇太后卻哼了一聲:“難道,御史們結黨,也要坐視不理?”
她現在對外朝的士大夫文臣,已經有了些意見了。
哦……
老身的侄子,僅僅是去熙河路當個管錢糧的官,你們就上跳下躥,搞得天都要榻了,仿佛大宋就要因為高公紀而亡國了。
結果,現在,你們的人犯了錯,而且還是結黨、窺探兩宮,誹謗先帝這樣的大罪。
你們又跳出來,連下獄治罪都不行?
合著,老身的侄子無論做什么都有錯。
而伱們這些文臣不管做了什么,都有理了是吧?
呂公著嚇了一大跳,連忙持芴謝罪:“臣不敢……臣只是憂心將來,御史諫官不敢言事……”
說著,他就橫了一眼韓絳。
韓絳卻裝作沒看見。
哪怕韓絳知道,呂公著說的有道理。
可,泥菩薩也有火氣!
劉摯、王巖叟的彈章,他已經看過了。
要是他還看不出來,劉摯、王巖叟這是企圖將他這個宰相拖下水,那他韓絳著幾十年官場豈不是白混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幫這兩個人?
像現在這樣落井下石,狠狠踩上一腳,才是他韓絳會做的事情。
官場上或許有好人。
但絕對沒有以德報怨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