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絳連忙再拜:“臣以為,劉摯、王巖叟,不過是一時狂悖,觸怒圣心而已……”
“此二大臣的本心還是好的……還是忠心的……”
“乞兩宮慈圣、陛下明察,從輕發落!”
呂公著跟著上前拜道:“啟奏兩宮慈圣、皇帝陛下……臣私下對劉摯、王巖叟二大臣,略有了解……臣愿擔保,此二大臣,絕無不恭不敬,輕慢慈圣、孩視陛下之意!”
韓絳的求情加上呂公著的擔保和求情,讓帷幕中的兩宮,終于動容。
畢竟,這可是一位宰相和一位未來的宰相的懇求和擔保。
必須給他們面子。
而且,他們也說的有道理——祖宗不曾殺言官。
這個先例絕不能破。
向太后于是勸道:“娘娘就且看在韓相公和呂執政的顏面上,從輕發落吧!”
趙煦自然早就知道是這個情況。
他也根本沒有要真的處死劉摯、王巖叟的心思。
政治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不同利益集團的協調、妥協與交易。
政治上的事情,一旦到了需要打打殺殺才能解決問題的地步。
那么,這個國家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何況,御史言官,本就是皇帝養的鷹犬,充作皇帝口舌存在的。
簡單的來說,他們就是負責替皇帝咬人的。
雖然,劉摯、王巖叟,這兩條鷹犬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越俎代庖,甚至違背趙煦這個主人的意思在朝堂里亂咬人。
可他們終究也是皇帝的鷹犬。
怎么能隨便殺?
殺了他們,以后御史膽子小了,不敢咬人了怎么辦?
于是,在等到太皇太后被向太后勸服,同意了從輕發落后,趙煦就道:“既然兩位髃臣求情、擔保……”
“朕就姑且相信,劉摯、王巖叟,確無孩視朕、窺探兩宮慈圣,圖謀不軌之意!”
“然而,此二大臣,公然承認結黨,越職言事、誹謗宰執、非議國家大政……”
趙煦說著,就看向了御史中丞李常,還有知諫院趙彥若。
特別是后者。
他饒有興致的問道:“李中丞、趙諫院……兩位愛卿以為,該當如何處置?”
李常倒是沒有什么負擔,出列就拜道:“奏知兩宮慈圣、皇帝陛下,臣以為,當貶偏遠軍州編管居住,并不得令其簽署本州(軍)公事!”
趙彥若則有些慌張,猶豫了一下,才拜道:“奏知慈圣、皇帝陛下,臣以為,圣朝以寬厚為本,故臣以為,貶為下州知縣可也……”
趙煦笑了起來。
趙彥若和劉摯什么關系?別人不知道,趙煦還能不知道?
這兩人是兒女親家。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兒女親家!
趙彥若的好大兒趙仁恕娶了劉摯的女兒,而劉摯的兒子也娶了趙彥若的女兒。
這在大宋很尋常。
文臣士大夫互相聯姻,彼此關系盤根錯節。
譬如,蔡確的兒子蔡謂,娶了馮京的女兒,文彥博的孫子文康世則娶了蔡確的弟弟蔡碩的女兒。
也譬如現在的御史中丞李常,是后來的蘇門四學士之一黃庭堅的親舅舅。
然而,不尋常的是,劉摯和趙彥若的教育都極其失敗。
他們都教出了兩個混賬兒子。
而他們的兒子則在趙煦的上上輩子向世人證明了——這兩位滿嘴仁義道德的士大夫,未必如他們嘴上說的那么光明磊落!
特別是趙彥若之子趙仁恕,在地方為官時,被當地提刑官彈劾‘酷烈臟污’——光是被其無辜冤殺、刑殺的百姓,就有好幾個,至于致殘、致病者數之不盡,他還強雇民女十幾人為婢——其實就是強搶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