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一個官吏拿著一張貼子來到他面前,拜道:“省佐,此乃右揆的帖子!”
司馬光點點頭,接過那張帖子,打開一看,卻是呂公著請他到都堂的右廳議事的公貼。
宰相召集執政議事,在元豐時代,必須有旨意才行。
但當今官家即位,兩宮聽政后,便慢慢放開了這方面的限制。
上個月,兩宮更是以詔書明確了,宰相可以召集包括執政、六部有司在內的大臣議事的條貫。
這自然是為了,讓都堂宰執,更好的協助兩宮處理上上下下的瑣事。
畢竟,兩宮不似先帝,對于國政事無巨細都想插一手。
當今官家又年幼,雖然已經可以獨力處置許多事情。
可他終究還要學習、長身體。
所以只有大事,或者涉及先帝的政策、法令的事情,他才會參與進來。
其他時候,這位陛下,就是讀書、休息而已。
將公貼交給一個官吏,命其收入令廳的文牘之中。
司馬光就將幞頭戴好,然后走出自己的令廳,來到呂公著所在的右廳。
“君實來了……”呂公著看到司馬光走進來,連忙起身迎接。
對于司馬光,呂公著還是很敬重的。
將他請到客座上坐下來,又讓下面的人奉來茶水。
呂公著這才說道:“不知道君實,可聽說了開封府奉圣旨,欲以考核招錄吏員一事?”
司馬光點點頭,此事他自然知道,不僅僅知道,還公開贊揚過。
胥吏該死!
這是他在陳州的血淚教訓!
特別是他回京后,坊間傳說的那些他在陳州,被幾個胥吏搞得焦頭爛額,最后不得不殺人立威的事情。
對他的聲望的打擊,實在太大!
去陳州之前,他司馬光是天下矚目的‘救世之能臣’。
無數人都伸長了脖子,期待著他入朝輔佐天子,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從陳州回來,哪怕是最崇拜、仰慕他的人,對他能不能輔佐好天子,能不能將國政處理好也開始有了疑問。
也就是他還有著幾十年養出來的人望,更有著資治通鑒帶來的名望,還支撐起他的聲望。
“某和左相商議過……”呂公著輕聲道:“打算遣人去開封府,觀摩吏員招錄一事……”
“若是確實可行,左相與某都有意,來年開春在都堂選一司,也效此法!”
“未知君實意下如何?”
司馬光自然沒有任何意見,直接道:“此議甚好!若未來確定可行,當逐步將都堂、六部有司胥吏,皆以考核招錄之制用之!”
呂公著點點頭,將一張劄子,送到司馬光面前:“既然如此,便請君實在這省劄上簽押!”
司馬光接過劄子,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確認確實是奏請兩宮,允許都堂差人觀摩、記錄開封府招錄吏員,便提起筆來,找到簽押的地方。
然后司馬光就發現,在他之前,不止韓絳、呂公著都已經簽押。
章惇、張璪也已經簽押,就連西府的李清臣、安燾也都簽押完畢。
他默然片刻,知道,這或許就是現在都堂宰執的排序。
他是排名最后的那一個!
而且,這一定是來自兩宮的對兩位宰相的暗示。
想著這些,司馬光就已經在省劄上簽上他的大名:門下侍郎臣光。
然后將劄子送回呂公著處。
呂公著接過劄子,看了看司馬光的簽押,確認無誤后就鄭重的收起來。
然后,他看向司馬光,問道:“吾聽說君實近來在都堂,一直在命人收集刑部的文書……”
司馬光點點頭。
呂公著嘆息一聲:“君實還是不肯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