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讓人將儂克詳扶起來。
“本經略已經遣使前去勒令交趾退兵了,交趾也答允了……”
“爾等該知足了!”
可那人卻根本不似他認識的儂家人,總是低眉順目,逆來順受。
反而倔強的不顧他人勸阻,跪下去磕頭:“經略相公在上,我歸化州被掠數千口啊!”
“還望經略相公為我歸化州士民做主!”
“士民?”苗時中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匯,在心里面笑了一聲。
歸化州哪來的士人?
又何來的百姓?
他們連身丁錢都沒有交過!
當地官員,都是以各侗首領任命。
廣西經略司更是不曾去清點過什么人口。
不過是羈縻州而已,而且還是一個荒涼、貧窮沒什么產出的羈縻州。
但是……
看著明顯有著依仗的儂家人,苗時中也不好說什么硬話。
儂智會父子,可是汴京的圣旨,直接起復的。
誰知道,儂家人在汴京城是不是有靠山?
所以,苗時中只能說道:“本經略自有安排!”
“自會遣使去交趾,勒令其送還擄掠人丁!”
儂克詳卻不依不饒,依舊磕頭:“經略相公,身負朝廷守土之責,就是如此對待入寇大宋疆土的賊寇的嗎?”
若是過去,苗時中早就命人將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土人亂棍打出公堂。
可現在……
人家明明有恃無恐!
苗時中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未得朝廷之命,本經略也無權動兵啊……”
說著,苗時中也是有些煩躁。
他感覺,自從去年履任廣西以來,就有些時運不濟。
先是汴京城一道圣旨,把儂家父子調回了歸化州。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要出事——儂智會和交趾人有血海深仇!
而且是雙向的血海深仇——這是從儂智高時代就已經延續下來的血仇!
儂智高起事,可不僅僅將大宋的廣西攪的天翻地覆。
也將交趾人搞得欲仙欲死。
狄武襄公率軍平定后,儂家人因為和交趾人的血仇太深,于是紛紛率部歸附大宋。
熙寧南征的起因后面,也不乏有著儂家對沈起、劉彝的慫恿。
他履任廣西前的元豐七年,入京面圣。
先帝曾叮囑他——歸化州之事,宜當謹慎。
他也明白,先帝對他的托付——交趾人要提防,但儂家也要警惕。
儂智會可是儂智高的親弟弟!
叛賊的弟弟,現在貌似恭順,安知以后會不會坐大、反叛?
所以,要嚴加監視。
誰料,新君一即位,儂智會就回到歸化州。
現在,看上去,儂智會還在汴京城里找到了大靠山!
心里面想著這些,苗時中就越發的煩躁。
只能讓人打發走儂克詳,自己回到府衙后宅。
他有點不太想待廣西了。
三天之后,一道圣旨,從汴京城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