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今日上劄求見,言說謝罪,朕有些疑惑,駙馬有何罪?”簾中的少年官家,似乎是帶著些笑容問道。
郭獻卿小心翼翼的躬身答道:“臣死罪,先帝曾降隆恩,許臣借貸市易務糯米,前后價值一萬貫,本早該償還有司,奈何臣家拮據,一直拖延未還……”
“不意因此獲罪官家,臣萬死,特來請罪,乞陛下寬恕!”
說完,郭獻卿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躬身再拜。
……
趙煦坐在兩宮中間,靜靜的看著帷幕外,那個彎著腰,一副恭順乖巧模樣的駙馬。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郭獻卿,不識趣啊!
你說你,欠了錢,老老實實還錢不就得了?
非得入宮來一趟,入宮也就算了。
還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做什么?
威脅朕?
朕像是那種會被人威脅的人?
趙煦嘿笑一聲,就道:“竟有此事?”
“石得一!”
他招了招手,石得一立刻來到他身旁,躬身道:“臣在。”
“有這個事情嗎?”
石得一答道:“奏知大家,此事臣不知,大家或可下詔有司查詢。”
“哦!”趙煦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對帷幕外的郭獻卿道:“駙馬還請稍后,朕命人去戶部查一查,再來與駙馬說此事!”
石得一立刻在旁邊捧哏:“大家,今日戶部、都堂都還在放衙,只有少數幾人留守,恐怕一時難以查清楚!”
趙煦一拍手,就笑起來:“哎!卻是朕忘了,今日還在放衙!”
“駙馬不如回去稍等幾天,待戶部和都堂上衙后,朕查清楚了,再給駙馬回信?”
他笑著說道:“駙馬請放心,朕查清楚后,必定給駙馬一個交代!”
“駙馬說家用拮據?”
“若果真如此,朕會令有司,將駙馬所欠的這些錢,都予以優免!”
還想威脅朕?
呵呵!
若是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的脾氣,郭獻卿少不了當殿一頓訓斥。
然后就是貶官,甚至褫奪駙馬都尉的頭銜,令其和魏國大長公主和離。
但這樣做,代價是有的。
因為在大宋,除了李瑋之外的每一個駙馬,都是皇室選出來,給天下武臣看的榜樣——好好干,朕和朕的子孫不會忘記卿等的。
所以,如非必要,對駙馬的處置,都要慎重。
像郭獻卿這種滾刀肉,一般而言,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處置。
打他、罵他、罰他,都得有讓人信服的理由。
貪污和欠錢不還,肯定不能讓人信服!
為什么?
因為大宋對高級武臣的國策就是——貪污、腐敗、好淫乃至于道德敗壞都不是錯。
只有不忠、不聽指揮,才是錯,才是可以處置他們的罪名。
這就是大宋。
一個封建王朝!
一個以人治為本,家天下為底色的王朝。
好在,趙煦在現代留學時,已經學會了怎么在規則內對付這樣的人。
根本不需要動他。
只要將之打入另冊就行了。
以后,你給朕坐小孩那桌去!
郭獻卿卻還在得意,他喜滋滋的拜道:“陛下隆恩,臣感激不盡……”
“倘得陛下寬宥,能賜臣一張秘方,許臣在官曲院買些酒曲就更好了!”
他心中美滋滋的想著。
自己不花一分錢,只說幾句話,就讓官家減免他欠的錢,還能白嫖到秘方和酒曲,成為汴京城的第七家‘玉液酒’正店。
太棒了!
他為自己的機智而驕傲。
趙煦卻是笑了,笑的無比燦爛。
“駙馬在說什么?”他問道:“朕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