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及看著安惇。
他自然聽說過,這個御史臺里的笑面虎。
這可是當年跟著蔡確,一起辦過張安民一案的酷吏。
同時也是新黨少壯派里,野心勃勃的人物。
做事不擇手段,急功近利。
但,胡及卻只是張了張嘴,并沒有說話。
安惇看著,就知道,其實胡及已經被打動了,他猶豫了,動搖了。
但他心里面或許還有著什么愚蠢的想法。
“他在指望誰?”
安惇想著。
安惇知道,胡及是誰都指望不上的。
中司態度堅決無比!
誰說話都不好使,已經給他和張汝賢下了死命令——窮查到底,無論涉及誰,都要查清楚。
要拿到確鑿的證據。
而中司傅堯俞,廉直清正之名,天下昭著。
同時,他還是英廟時代的孤臣!
一心一意,只忠誠于英廟的代表!
所以,宮里面的太皇太后,對這位中司的信任,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于是,只要傅堯俞態度不變。
那么,這個案子就必然被查個底朝天!
所以,安惇根本不急,他看著胡及,說道:“推官好好想想吧。”
這個案子,安惇一開始,就已經有了預設立場。
他太熟悉這個味道了。
因為當年,新黨就是這么搞舊黨的。
胡及繼續沉默。
安惇笑著,對他道:“推官想清楚了,隨時可以讓人通知本官。”
說完,他就負手而去。
打算去給大理寺和開封府的那些涉案官員,一個小小的御史臺震撼。
依然是他當年給蔡確打下手的時候,學來的本領。
御史臺,不會刑訊逼供。
但可以把那些家伙,在白天的時候,拉出來,讓他們在御史臺的后山曬太陽,等到晚上再拉回陰暗潮濕的監獄。
不過……
安惇也沒有打算照抄。
他已經有了創新的想法了。
“潤國公當年所作所為,還是多少有些不夠體面。”
把犯官們在白天拉去曬太陽,晚上拉回陰暗潮濕的監獄。
雖然合乎法度,也不屬于刑訊逼供。
但還是很容易引起非議,也不太符合如今圣天子在朝,以寬厚仁愛治天下,用圣人經義感化士人的圣朝法度。
還是得溫柔一點。
還是須得和官家學習,向官家靠攏。
所以,安惇走出待制案,就對張汝賢道:“祖禹(張汝賢表字),命人準備好筆墨紙硯……”
他抬起頭看了看今天的太陽。
今天是一個艷陽天,氣溫很高,是一個合適的日子。
“然后,將犯官們分別提出來,讓他們到太陽下,好好抄寫圣人經義,自我反省。”
“也讓太陽曬曬他們的心肝腸肺,好好拾掇拾掇!”
當今官家,對犯錯的外戚、宗室、大臣,盡量懷柔,以圣人經義熏陶,用大儒教化。
他安惇自然要緊跟步伐。
如此一來,此事便是傳出去,也沒有人能指摘他什么。
抄寫圣人經義,這是貫徹落實官家的德音。
也是士大夫們的功課!
難道還有人能說,他安惇是在用圣人經義懲罰別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