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站起來,盯著蔡京,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蔡京獰笑著,看著他:“足下還不知道?”
“也對!”
“囹圄之人,豈知外界!”
“某,今已奉圣旨,暫署大理寺!”
“汝之編管文書,便是某在大理寺簽發的第一道命令!”
蔡京什么人?
肯定不是好人!
得罪了他,還想跑?
怎么可能!
胡及渾身戰栗,梓州路蒼溪縣?
那是哪里?胡及不知道,但他知道,既是蔡京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撥三十畝地?讓他家妻小都得溫飽?
什么意思?全家流放嗎?!
“蔡元長!”胡及攥緊了拳頭,怒視著蔡京,他是真的破防了。
全家老小,跟著他一起流放梓州路?
這路上,顛沛流利,囚車械送,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會輕松。
全家都死在路上,都是常見的。
因為他和他的家人,現在已經被開除出士大夫的行列,被追毀了一切功名。
自然,也就不可能享受到那些文臣被貶的待遇。
想要優待,門都沒有!
即使,他們僥幸可以活著抵達當地。
但苛捐雜稅、加征攤派,必然接踵而來。
總之,不是在路上被整死,就是會在當地被虐死。
這也是追毀出身以來文字這個懲罰,對文臣們來說,屬于極刑的原因。
因為它是慢性死刑。
對士大夫們甚至是一種比凌遲還要可怕的刑罰。
幾個養尊處優的士大夫,能受得了日夜勞作,卻依然喂不飽肚子的生活?
而且,他們還得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妻小,跟著他一起沉淪。
這也就難怪胡及回破防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呢喃著。
讓開封府暫署大理寺?
國朝沒有這樣的先例!
而且……而且……孫升他們答應過自己的啊。
就算他被貶,也會照顧好的妻兒,安排好的家人生計的。
“孫君孚!”他癲狂的喊著。
孫升是國朝名臣孫觀之子,父子的名聲都很好。
正是因此,胡及才相信對方的承諾。
蔡京見著,微笑著戳破了他的希望:“足下談起孫君孚?”
“卻是要告知足下,孫君孚已貶泰州,昨日圣旨,追究其在朝,枉法、瀆職等罪,降授宣德郎,落直集賢院,再貶為荊湖北路,知施州。”
孫升,自身都已經難保。
降授寄祿官,在大宋是很嚴重的懲罰。
因為寄祿官的升遷,不是磨勘得來的,就是政績優異或者深得圣心,特旨越次拔擢而來。
所以降授寄祿官,在大宋對一個文臣來說,幾乎就等于宣告其政治生命終結。
而孫升被降授為宣德郎——正好是京官頂點。
根據礙止法,京官改朝官,必須有天子特旨。
所以,孫升這輩子就被限制在了宣德郎上。
甚至可能還會被秋后算賬——當今官家,好記性,愛記仇的特點,朝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