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昔日顯赫的徐國公家族,已是舊時王謝。
連徐國公自己的墳塋,都被其子張誠一盜掘。
而這當年真廟御賜的宰執級別的豪宅,則被當今天子收回后,作為福利,低價租給在京的京朝官。
于是,曾經門前列戟的徐國公宅邸大門,如今成為了數百名官員及其家眷日夜出入之地。
馬廄之中,更是養著上百匹各色馬匹。
蘇頌剛剛在大門前下馬,立刻就有著一個裹著青巾的男子上前來,躬身問道:“蘇公的馬,可要喂草料?”
蘇頌點點頭,將韁繩遞給這個人,柔聲道:“有勞了!”
“不敢!”這人誠惶誠恐的說道:“愿為蘇公效命。”
說著就牽著蘇頌的馬,向著馬廄走去。
那里,已經有著人,將準備好的草料,倒入了馬槽中。
透過濃霧,還能看到馬廄里,有著正在拿著鏟子、鐵鍬一類的工具,正在清理糞便的健婦。
這些人都是開封府街道司雇來的所謂‘保潔’、‘衛工’、‘保安’。
街道司將之統稱為‘物業’。
蘇頌聽說,現在街道司新設了‘物業局’。
物業局在汴京內外,大量募工、培訓。
雖然不知道,賈種民到底要做什么?
但,自從街道司設立‘物業局’一來,最起碼蘇頌發現自己租住的這個徐國公舊邸內外的衛生和牲畜管理,都不再沒有人管了。
污水橫流,垃圾遍地的場景再也不見了。
這可真是讓人舒心。
所以,賈種民的名聲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蘇頌沒有精力去細思這里面的事情。
他只知道,有了物業局后,自己住的這個地方的環境變好了,各種設施也有人維護了。
這就夠了。
進入大門,通過徐國公府內的壁照,順著回廊,向東走去。
蘇頌很快就回到了他現在的家——一個被開封府格出來的,足足有著十多個廂房的院子。
他一進家門,他的妻子辛氏,便已經帶著家人在門口迎接了。
“官人回來了!”
辛氏是他的繼室,本是他的同年辛有則的女兒,比他小了快三十歲。
老夫少妻,本該不諧,但辛氏與他成婚十余年,卻是志同道合,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羨煞了無數人。
當今官家即位后,特旨推恩,以辛氏賢德,封為韓國夫人。
“嗯!”見著愛妻,蘇頌微笑著道:“吾昨夜與沈存中秉燭夜談,一時忘了歸期,還請夫人恕罪。”
辛氏上前,替他換下衣服,柔聲道:“昨夜潁川郡夫人,已遣了人來通告了……”
“潁川郡夫人?”蘇頌楞了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那是沈括的續弦:“沈括妻嗎?”
“嗯!”
那可是個厲害人物!
哪怕蘇頌這些時日,一直忙于開封府、渾運局的事情,根本無暇關注朝中大臣八卦。
卻也知道了,朝散大夫、提舉專一制造軍器局沈括懼內。
這事情據說還是當今官家捅破——去年沈括一度在專一制造軍器局中廢寢忘食的工作。
然后,官家一道旨意,下給了其妻張氏。
從此以后,據說每天下班的時候,沈括比任何人都走的早,再也不敢在專一制造軍器局加班了——因為只要他敢,他妻子就會帶著人進入官署,然后當著其他人的面,揪著他耳朵拖回去。
如此悍婦,讓汴京人目瞪口呆。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后來發生的事情——元祐元年閏二月,天子特旨以沈括妻張氏,賢惠有德,推恩封為潁川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