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郭逵最終之所以落到這個下場。
其實,也和大宋的體制有關。
不信的話,看看當時的副帥趙卨——他就只背了一個處分(降為直龍圖閣,知桂州),沒幾年就又升回去了。
只是,從此失去了拜任宰執的機會而已。
而郭逵處分的這么嚴重和他是武臣離不開干系——趙官家們對文臣、武臣的要求是不一樣的。
文臣可以和皇帝頂牛,甚至可以在一定條件下,違背皇帝的意思,自行其是,只要事后證明他做的是對的就可以了。
了不起,皇帝當時罵幾句,心里面不痛快幾個月。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好處出現的時候,就會露出嘴臉來搶功了,順便將這個大臣提拔起來。
但武臣卻必須絕對聽指揮!
對與錯,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聽指揮。
換而言之就是——皇帝的微操再怎么離譜,武臣都必須服從。
這就是郭逵獲罪被貶的緣故。
也是種鄂一輩子都不能升正任的原因。
特別是種鄂——太犟了!
老喜歡和皇帝爭對錯,還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要不是他太能打了。
要不是國家正值用人之際。
種鄂早就被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投置閑散養了起來。
而此番南征大勝,大宋疆域推進到富良江。
趙煦便趁機給郭逵平反了。
先是宋交和議之后,以‘郭逵老臣,先朝名將,有功社稷’的名目,將其從閑散的‘左衛將軍’拔擢為右武衛大將軍,并加檢校太尉,封為武功縣男。
這就是明顯的平反信號了。
旨意到了洛陽,郭逵謝恩后,新的旨意拍馬趕到。
還沒捂熱的右武衛大將軍又沒了。
右武衛大將軍、檢校太尉、武功縣男郭逵起復,落右武衛大將軍,拜為建武軍節度使。
這是一個早就該給他的榮譽。
一個遲到了十年的榮譽。
郭逵老淚縱橫,旋即上表請求致仕。
趙煦挽留三次,終于同意。
這次,待遇、榮譽直接拉滿。
建武軍節度使郭逵,以開府儀同三司、建武軍節度使、邕州管內觀察處置等使、持節邕州諸軍事、上柱國致仕。
并將其爵位從武功縣男,拉到了桂林郡開國侯的高度,并給食邑一千戶,食實封四百戶。
這就是標準的正任武臣,而是戰功赫赫、簡在帝心的正任武臣致仕程序了。
最重要的是,趙煦旨意里的安排。
建武軍,本就是廣西的建制。
換而言之,拜郭逵建武軍節度,就是認可了他當年在廣西的處置沒有問題。
致仕后加的那些頭銜與爵位,就更是一種隱晦的承認與認可。
不是這樣的話,怎么可能給他安排這些頭銜、爵位。
對郭逵來說,什么是天恩?
這就是了!
在年老之際,能夠得到朝廷認可、恢復名譽、待遇。
這簡直是奇跡——趙官家們什么時候做過這種事情?
于是,老淚縱橫,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寫一封謝表,感謝天恩。
殊不知,趙煦給他的恩典的代價,是他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子子孫孫,都得給趙煦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