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璪就是他選的釘子。
而張璪的訴求,韓絳也明白。
求他致仕時,推薦對方為相唄!
哪怕只當一天,都是好的!
韓絳能理解張璪的心態。
宰相,這可是大宋地位最高的官爵!
禮絕百僚,群臣避退!
除了天子外,不需要對任何人行禮。
哪怕是親王、皇子,在宰相面前,也需要執禮而拜。
但……
張璪有那個能力嗎?
他資歷夠嗎?
他有圣眷嗎?
都沒有!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拜相!
韓絳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盞,道:“邃明啊,聽老夫一句勸,人生啊,總是求而不得,不如放下,如此煩惱散去,自得清凈。”
他是不可能也不會推薦張璪的。
既然如此,作為合格老練的政客,韓絳就不會吊著張璪,給其希望——這樣的話,是害他,也容易留下仇怨。
張璪嘆息一聲,道:“恩相之言,下官自然明白。”
“就是這心里面不舒坦!”
“同時,下官這心里面也實在是害怕的緊!”
“邃明何懼之有?”韓絳笑了。
“下官如何不怕?”張璪看向韓絳,道:“登州的蘇子瞻,如今官聲鵲起,就連京城之中的父老,近來也在說:登州蘇知州,緣何不入京做一任開封府知府?”
這正是張璪最大的心病!
登州那邊的蘇軾,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開竅了,官是做的風生水起,官聲更是好到,連汴京人都知道了,登州出了個愛民如子而且很會搞經濟、要政策的蘇知州。
人家的海魚干,現在不止賣進了汴京城。
還和朝廷要來了政策,可能要搭上朝廷重建祖宗德政——蠶鹽法的東風,免稅賣到天下州郡去。
汴京人眼都紅了。
市井里的那些閑漢,更是天天在議論說什么:“祖宗以來,天下名臣,都曾權知開封府。”
“登州的蘇知州,也合該來開封府當上一年知府,造福百姓!”
張璪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有人在酒樓、腳店,議論這個事情了。
沒辦法!
蘇子瞻的這個知州,做的太好了。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被他照顧到了。
失地的農民、去淘金的各地淘金客、本地的士紳、形勢戶。
都對其稱贊有加!
他本人,更是不止一次寫詞,稱贊登州的魚干、海鹽。
繼去年寫了那一首《水調歌頭重陽日食登州魚兼懷子由》后。
今年四月,他在聽說了章惇南征大獲全勝后,就又寫了一首《定風波聞王師定安南》,大肆吹捧,據說還在登州那邊連開了三天三夜的酒宴,慶祝這個事情。
最近,他又寫了一首詩《與文叔同游登州雨后鹽場》稱贊登州的鹽場。
這還不算什么!
蘇軾一個人自吹自擂,可能擴散的速度,會受到限制,三五年都未必能有什么名聲。
關鍵,汴京新報和汴京義報,總是會第一時間,全文刊載蘇軾的這些詩詞。
然后,總有些閑的蛋疼的家伙,會寫詩、寫詞,與蘇軾遙相唱和。
比如說,去年蘇軾寫完《水調歌頭重陽日食登州魚兼懷子由》后,他弟弟蘇轍第一時間寫了詞回應,同時還高調的派人去買了很多的登州魚干回去,作為給官署里的吏員的福利。
這也就算了。
畢竟人家是兄弟,又被蘇軾點名了。
可那些在京城的家伙,明明蘇軾沒有點他們的名,他們卻非要湊上去湊熱鬧。
比如說當時的秘書少監孫覺、孫覺的女婿黃庭堅、戶部侍郎章衡甚至是元老彰德軍節度使張方平等,都非要湊上去,也買一些登州魚干,然后回家吃了然后寫一首詩詞點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