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建中聽著,吁出一口氣,青唐河湟諸部的關系,哪怕對種家而言,也屬實是復雜了些。
但王厚從小跟著乃父王韶經營熙河,家學就是研究吐蕃各部關系。
其家族也因此成為大宋對青唐吐蕃諸部淵源研究最深的人。
只是…
種建中問道:“處道兄,這會不會有詐?”
青宜結鬼章是吐蕃人里為數不多的名將。
其用兵多狡,算計很深。
當年,景思立就是中了青宜結鬼章的計策,被為圍殲于踏白城。
踏白城一戰,直接讓熙寧開邊,就此停頓。
王厚微笑著:“放心好了…彝叔…”
“無論鬼章是否在用詐,官軍此戰,都已必勝!”
“因為…”他舔了舔舌頭:“鬼章此番傾巢而來,卻頓兵于溪哥城下,與溪巴溫及官軍相持至今!”
“再戰下去,雪山就要下雪了。”
“一旦下雪,其部就只能撤軍。”
“撤軍回去,諸部十余萬人丁,三四十萬牲畜吃什么?”
這就是王厚篤定諸部只能投降大宋的緣故。
青宜結鬼章這一次,沒有經過詳細的偵查,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其傾巢而出,突襲溪哥城。
本來,溪哥城按照一般規律,應該會快速淪陷。
然而,在過去的一年,溪巴溫與熙河的大宋各州深度合作。
不僅僅派出了大量的青壯前往熙河路務工,深度參與棉莊建設。
他的部下,還大量的出動,拐騙、劫掠著人口。
其本人更是三次親率各部首領,前往抹邦山朝覲佛牙舍利,并拜會大宋熙河將帥。
于是,溪哥城的溪巴溫,雖然名義上是一個獨立勢力。
但與大宋的關系、利益捆綁,卻極為深厚。
所以,神臂弓、扎甲、八牛弩甚至投石機這樣的軍國重器,溪哥城都可以從熙河采買。
而這些東西在過去,是大宋絕對禁止外流的。
西賊屢次重金賄賂、收買大宋官民,也只能走私個位數的甲具。
但,在溪哥城這里,熙河的武庫是敞開的。
溪巴溫只要有足夠的錢帛,那他就可以隨意采買。
于是,溪巴溫在去年直接砸錢將溪哥城變成了一個刺猬。
而這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青宜結鬼章并不知道。
于是,本該快速淪陷的溪哥城,沒有被攻陷。
它甚至堅持到了宋軍援軍趕到。
在河州宋軍趕到的時候,青宜結鬼章其實還有的選。
他可以當機立斷,迅速撤兵止損。
可他沒有!
于是,等種建中帶著的熙州兵馬趕到后,他再想撤兵就沒有這么輕松了。
隨著時間推移,高原的冬天越來越近。
青宜結鬼章的時間已經不多。
再拖下去,大雪封山,就是其敗亡之時。
所以,其麾下各部的異動、叛逃,也在情理之中了。
對吐蕃人來說,這也沒什么丟人的。
自贊普的王朝崩潰后,河湟地區的吐蕃部落們,就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