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刮骨療毒,方能去腐生肌!”
三世為人,趙煦自然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怎樣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
內臣、外戚、勛貴以及皇室自身的利益,在這過去百余年的歲月中,與諸司場坊混雜在一起,彼此融合,互相寄生。
對付一個綾錦院很簡單。
但面對整個系統,卻無比麻煩。
其中利益盤根錯節,就像是傳說中的克蘇魯怪物。
一般人別說是改革了,就算是理清楚這里面的關系,都是無比艱難的。
就像現在,趙煦都還沒有真的動手,僅僅是放出風聲,做出姿態。
便已經驚動了兩宮親自來詢問、關切。
他要真的粗暴動手,那么阻力必然不斷提高。
甚至于,有那膽大包天的人,鋌而走險,讓他這個官家失足落水什么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趙煦也從未想過,真的和這個系統對著干。
這既太蠢——等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諸司場務,本就是皇權的延伸。
逼反了他們,等于自己插了自己兩刀。
同時,這也太低效。
光是應付利益集團的反撲,都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自然,趙煦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兩宮那里知道這個?
頓時紛紛色變,看向趙煦的眼神都變得緊張起來。
“官家,諸司乃祖宗所設……”太皇太后打起了祖宗牌:“縱有弊病,也不該給外廷以口舌。”
她是清楚,諸司場務的能耐有多大的?
旁的不說,在京諸司場務,就包括了綾錦院、東西染院、裁造院、香藥庫、內外御藥院、店宅務等數十個機構。
這些機構供養皇室,同時也供養著皇城大內的妃嬪、皇子、公主以及圍繞著這些人的內臣、命婦。
并通過這個龐大的網絡,與外戚、勛貴們互相捆綁。
好多外戚家里,不成器的子弟,都是安排到諸司場務里當差。
向太后也道:“六哥,茲事體大,當慎重為上!”
她就是真的擔心趙煦把事情鬧大了。
要知道,哪怕是當年的拗相公王安石,也不敢碰諸司場務。
趙煦握著兩宮的手,道:“太母、母后放心便是。”
“臣知道輕重,會妥善處理的。”
向太后握著趙煦的小手,認真的看了看他的模樣,出于對這個兒子的信任,她點了點頭:“既然六哥有信心,那母后就放心。”
太皇太后還想說點什么?
向太后卻已經提前道:“娘娘也請相信六哥吧!”
太皇太后默然不語,顯然她還是很擔心。
擔心趙煦和先帝一樣,搞什么變法。
正在此時,一直在福寧殿外輪值的內臣梁從政走了進來,報告道:“大家、慈圣,閤門通事舍人郭忠孝求見,言有邊報入宮。”
兩宮對視了一眼,然后道:“傳舍人入殿說話。”
片刻后,郭忠孝便被帶到了殿上。
“閤門通事舍人臣忠孝,恭問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圣躬無恙。”郭忠孝再拜,然后就將帶來的那份剛剛送抵通見司的邊報,呈在手上:“此乃剛剛入京的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劉昌祚以急腳馬遞入京之邊報。”
兩宮立刻緊張起來。
“快快呈上來!”太皇太后首先說道。
于是,來自鄜延路的實封狀,被送到簾中。
太皇太后拆開來被送到手中的實封狀,只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就從緊張變成了興奮。
“好!好!好!”
“劉昌祚打的好啊!”
她興奮的將手中的邊報遞給向太后:“太后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