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大白高國的鐵工院的工匠們,在鍛打時會有巨大損耗。
但一百五十斤精鐵,無論如何也夠他鍛打出一副瘊子甲了。
而只要有瘊子甲,就有鐵鷂子!
換而言之,那個叫向宗回的南蠻外戚,除非腦袋被驢踢了,怎么可能做這樣的蠢事?
若他真的這么蠢,那么梁乙逋立刻就會將所有丁壯、婦孺丟給對方。
平均一個丁壯一百五十斤精鐵,婦女一百二十斤,就連孩子都值七十五斤!
他閉著眼睛賣!
他甚至可以與嵬名破丑一起聯手,毫無負擔的把天都山里的所有部族,都丟去南蠻。
梁子卿緩緩搖頭,拜道:“回稟國相,那向宗回言,這精鐵所鑄的錢幣,乃是南蠻的皇帝特賜給熙河將帥、士卒的賞錢,極為珍貴!若非是諸羌部首領,日夜哭訴,他是絕不愿拿出來!”
“如今,因念孔孟圣人仁恕之教,有感于諸部夫妻離散、父子分別,祖孫失聯之苦,這才毅然取用!”
“因此,他只能按人頭給付……”
“國相每還一個橫山羌部丁壯、婦孺、孩子,向宗回就愿給國相一貫這種精鐵錢,而余者則以舊鐵錢給付。”
梁乙逋聽著,目光閃爍。
“一貫嗎?”他喃喃低語著。
一貫大約兩斤半,而一副瘊子甲起碼要一百斤精鐵為原料(西夏瘊子甲用的冷鍛法,按沈括記載:不用火,冷煅之,其比元厚三分減二乃成!自然,這種工藝很考驗工匠的技術和火候掌握,稍有不慎就是報廢,損耗率高的驚人,雖沒有記載,但我個人估計,良品率應該不到三成。),換而言之,至少需要四十個人才能換到將將夠一副瘊子甲的原料。
梁乙逋頓時躊躇起來。
他看向梁子卿,問道:“以汝觀之,南蠻可還能加錢?”
梁子卿搖搖頭,拜道:“回稟國相,此事恐怕很難。”
梁乙逋點點頭,確實,精鐵這東西的價值,不必多言,是整個天下的硬通貨。
對他而言,甚至比黃金、白銀更有價值。
因為黃金白銀,打不了勝仗,但瘊子甲可以!
只要有足夠多的瘊子甲,比如說一千副、兩千副。
那就足以讓他立于不敗之地了!
但是……
梁乙逋把玩著手里的那枚精鐵鑄造的錢幣,然后他看向梁子卿問道:“那向宗回究竟為何肯以精鐵錢贖買丁壯?”
哪怕在南蠻,精鐵也不便宜!
所以,為什么?
梁乙逋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梁子卿俯首拜道:“臣自入南蠻境內,就被軟禁在龕谷城內……直到近日,方才被南蠻的那位邊防財用司公事向宗回召見……其他委實不知……”
梁乙逋嗯了一聲,道:“那向宗回,必有險惡之用心!”
說什么諸羌首領哭訴?說什么孔孟圣人仁恕之教?
誰信?
反正梁乙逋不信!
若南蠻真和他們說的一樣這么好。
當年太祖、景宗何必反?
若南蠻的那些貴族大將,真將橫山諸羌當人看。
大白高國又怎守得住橫山?
早就被南蠻推平了好不好!
過去百年,一直歧視、鄙夷橫山諸羌的南蠻,忽然有一天,重視起橫山諸羌來了。
還愿意拿出極具戰略價值的精鐵贖買諸羌丁壯、婦孺、孩童?!
這里面要沒有貓膩,誰信?
梁乙逋此時想起了,今年以來,橫山羌部出現的那些事情。
無數部族,在旱災影響下,紛紛奔逃南蠻熙河。
大批大批的丁壯,扶老攜幼,穿過邊境,進入南蠻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