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就是回河派和反對回河派之間的爭論。
這場大爭論里的成員,有很多都不止一次改變過自己的立場。
而最新的形勢是反對回河的派系,大獲全勝。
因為趙煦不想回河。
于是,朝野內外,都在說回河勞民傷財,還未必有用。
但有一點,卻是大多數士人都無法改變的。
那就是他們的起家丶出身給他們染上的底色。
所謂起家丶出身,是大宋才出現的概念。
這是科舉制下,流官制度的副產品。
其顧名思義,起家指的是其初入仕的地方,而出身則是其入仕的途徑。
這些東西會跟隨一個官員的一生,并成為一些圈子的準入門檻。
像這個張問,他是制科進士的出身。
這就是鄙視鏈的最高點!
可以俯瞰并鄙夷其他所有出身途徑的文人。
而這個張問的起家之地,是在西北的延州。
這是西軍背景啊!
而且……
故贈成州團練使種公?
趙煦問道:“可是諱世衡的那一位種公?”
“圣明無過陛下!”
趙煦搓了搓手。
種世衡的幕府機宜文字啊!
作為種家軍的創立者,種氏將門可是西軍最大的山頭之一!
能與之媲美的,只有府州的折家了。
見著趙煦對此似乎很感興趣,王子韶立刻就道:“陛下,以臣所知,故贈成州團練使諸子,如古丶誼等迄今仍以子侄之禮敬重臣問……”
“哦!”趙煦點點頭。
心中明白,這個張問大概就是種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與盟友了。
所以……
他蹉跎至今,未能升待制也是這個緣故嗎?
因為犯了忌諱?
趙煦旋即就在心中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大宋的士大夫們,他們中有蠢的,有壞的,甚至有又蠢又壞的。
但,這些人的階級立場和階級覺悟卻是黑不得的。
哪怕是后來的南宋小朝廷,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依然有著數千名士大夫,心甘情愿的跟著小皇帝一起跳海。
要知道,他們面對的可是帶元的無下限招撫!
只要投降歸順,就可以享受各種特權。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已經山窮水盡的小朝廷,卻能讓數以千計的士大夫,心甘情愿的跟著跳海殉國。
何況是現在的大宋士大夫?
所以,張問或許會和種氏將門有聯系,會幫他們說話,但絕不會把屁股坐到種家的立場上,更不要說去做一些犯忌諱的事情了。
趙煦看向王子韶,道:“繼續說……”
“諾……”
“臣問在種公幕府數年,后在景佑元年經鎖廳試入京科舉,為甲戌科進士……”
“得中進士后,初授大名府通判……”
“正是在大名府任上,臣問賢名開始顯露……仁廟曾贊其:用心悉如問,何患赤子之不安也?”
趙煦聽著,問道:“仁廟因為何事稱頌?”
王子韶楞了一下,答道:“奏知陛下,因年事久遠,臣所知并不詳盡,只知似與昔年群牧司與大名府士紳百姓爭利有關……”
趙煦咪起眼睛來。
群牧司嗎?
汴京舊有諺語:三班吃香,群牧吃糞。
從這句諺語,你就能知道,群牧司過去都是一群蟲豸。
這些家伙,不會放過每一文從他們面前經過的銅錢。
哪怕是各地牧監的牛糞丶馬糞,也會被他們撿拾起來,變成自己吃喝玩樂的開銷。
而群牧司在被罷廢前,長期是由衙內們以及內臣們把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