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咽了咽口水,這是他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的事情。
“相公的意思是……”
呂惠卿笑而不語。
“那相公您為何?”
呂惠卿笑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吾仕宦以來,素來愛名利!”
“如今,見著一個富貴的門路,當然想要參與其中,以求分一杯羹!”呂惠卿此刻坦誠的就像一個純真的赤子。
李夔張了張嘴,最終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因為他知道,他的恩相就是這樣一個人。
愛錢也貪利!
但,他從不和其他人般遮遮掩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將他的這個特點,讓所有人知道。
包括天子!
想當年,呂惠卿喪母,先帝賜錢五萬緡為喪禮之費。
若是一般人,必然千恩萬謝,各種表忠心。
但呂惠卿卻覺得五萬緡,完全不夠給母親治喪。
于是,公開上書,請求先帝再多賜一萬緡。
當時就鬧得沸沸揚揚,御史臺的烏鴉們,紛紛以此彈劾。
先帝將全部彈章留中,然后特別下詔,加賜一萬五千緡為治喪費。
當時,李夔也在場。
他都快嚇傻了!
以為恩相瘋了!
直到先帝的詔書抵達,他才明白,恩相是料定了先帝必然答允,至于宵小的彈劾?他從不放在眼中!
現在,也是一般嗎?
李夔問著自己。
但他想不明白,恩相為何要這么做?
這難道不是犯忌諱,很容易被人抓著當把柄攻擊的事情嗎?
然而……
這就是呂惠卿!
一個純粹的,直來直去的,咄咄逼人的,有時候甚至是瘋癲的大宋重臣!
沒有人能改變他。
包括,已經隱退的介甫相公!
但吊詭的是,恩相就是這樣一路走到的今天。
無論他怎么瘋癲,怎么胡來。
宮中的官家,總是優容,總是不以為意。
不管是先帝,還是當今,都是一以貫之。
這一點,是被無數事實證明過的。
甚至,是用著一個遙郡的人頭,再次確認過的——張之諫的腦袋,迄今還被懸在太原城的城頭,警告著所有人!
正想著這些,李夔就聽到了恩相的吩咐:“斯和啊,且去替吾買一份今日的汴京新報來……”
李夔回過神來,趕緊點頭:“諾!”
此時,他聽到了街邊報童的叫賣聲:“賣報!賣報!”
“今日最新的《汴京新報》!”
“官家一日閱盡崇文院三十卷案牘,聰俊本于天授!”
“本報評論員胡飛盤對此贊曰:得此明主,天下幸甚!社稷幸甚!蒼生有福!”
李夔聽著這些叫賣聲,當即掏出錢來,立刻就買下一份,然后送到呂惠卿手中。
呂惠卿接過來,只掃了一眼標題和內容,就露出笑容:“善!”
“吾輩士大夫,生逢明主,何其幸也?”
“此德此恩,子孫萬代,永世難報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