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平旋即被罷,出知陳州。
本來,這事情和馮京八竿子打不著,他樂得吃瓜看戲。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吃瓜也能吃到自己身上!
第二年,包拯再次彈劾馮京,在京期間,曾與劉保衡有經濟上的往來。
不僅僅將官府的錢借給劉保衡去做買賣,他還曾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從劉保衡處拿了許多銀器,放到市場上變賣獲利。
于是,馮京人在揚州,就莫名其妙的被貶。
對馮京而言,這個事情,責任完全在張方平身上。
要不是你丫的,非要拿一千多貫去買人家幾千貫市價的宅邸,被人抓住了雞腳,我怎么會被牽扯出來?
更不要說,圍繞此案展開的富弼系與文彥博系的激烈斗爭導致的種種后果了。
從那以后,馮京就和張方平,面和心不和了。
等到富弼去世,馮京干脆就和昔日的政敵文彥博走到了一起。
而張方平對此怎么可能沒有意見?
也就是基于當時新黨、舊黨之間的政治斗爭,才勉強捏著鼻子,為了大局而假裝團結。
可現在,這不是新舊兩黨的斗爭已經告一段落了嗎?
于是,本來就是個大篷車的舊黨內部,立刻開始分化。
在司馬光還活著的時候,舊黨內部就已經四分五裂,開始了明爭暗斗。
至于現在?
只能說,到處都是表面君子和塑料朋友。
類似李莊白肉的橋段,隨處可見。
典型的就是年初的葉康直一案,文彥博系就沒少出力拱火。
最終是逼得蘇頌和張方平入宮請罪,賣了老臉,才將事情給平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更是個人主觀意愿,無法扭轉的。
哪怕元老們肯團結,但他>道理很簡單——蛋糕就這么大,差遣也就那么幾個。
要是蛋糕都被別人吃了,差遣也都被別人占了。
那我們這過去十幾年和新黨辛辛苦苦斗爭是為了什么?
哦!
敢請沒贏之前,我們沒有好處,也拿不到好差遣,現在贏了,我們還是沒有好處,還是沒拿到好差遣。
那我們豈不是白贏了?!
在這樣的心結下,馮京也沒猶豫,直接拜道:“陛下!老臣以為彰德軍節度使臣方平,乃是危言聳聽!”
“以老臣愚見,若用公考之士子,充諸縣鎮之吏首,再設胥吏磨勘之法,以安其心,非但不會有污陛下圣德之事……反而會增陛下圣德,使州郡再無遺賢!亦使天下豪杰,能為陛下所用!”
張方平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著馮京那張叫他作嘔的老臉。
在心中狂罵不已。
“馮當世!”
“汝這錦毛鼠!汝竟敢背叛士大夫清流!”
他正欲開口,卻看到了面前的少年官家,忽地背起手來,臉上更是流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張方平立刻暗叫不好。
因為他知道,馮京的話,可能觸動了趙官家們的‘維穩本能’。
要知道,在趙官家們心里面,穩定是大于一切的。
為了維穩,大宋王朝是歷代以來,招安次數最多、頻率最高的。
殺官造反受招安,可不僅僅是個例,而是普遍存在的事實!
只要你造反的時候,打的旗號是反貪官不反官家,同時能抗住地方官府的第一波鐵拳打擊。
那么,趙官家就有可能招安你!
多少盜匪,多少綠林好漢,都是靠著造反,混到了官身!
自太宗以來,朝廷就專設了一個軍:龍猛軍來安置招安的盜匪、造反者們。
被招安的人里,甚至有官至橫行的!
譬如,如今的環慶路的彭孫,就以四方館使、萊州防御使拜為環慶路兵馬都監兼知靜邊寨。
從一盜匪,一越而為一路兵馬都監。
致仕之后,更是有望拜正任,乃至于有機會拿到節度節鉞!
趙官家們為了維穩。
連造反的強盜、土匪,都可以招安,都可以給富貴。
為什么就不能給胥吏一條出路?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