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慶壽宮因為張敦禮謀逆案開始稱病不出后,朝廷的實際權力,在加速向著官家轉移。
如今,朝中已經形成了慣例——大事到福寧殿請旨,庶政細務,則在早朝時上稟向太后,請向太后定奪。
說是定奪,其實就是宰執們自說自話,在殿上報告一下。
多數情況,簾后的太后,都是:愛卿所言甚是/就依愛卿的/相公說的是/就以相公的法子辦吧。
而,像這種天子與太后聯名下詔,召見他們這些當值宰執的事情,張敦禮案后還是第一次。
哪怕蒲宗孟新除右相,也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郭忠孝苦笑一聲,答道:“不瞞相公,卻是昨夜有司急報官家,陳留縣胥吏于光天化日之下,打死良善,官家震怒!”
“今日一早,有司又報告了,太康、扶溝等縣,皆發生了胥吏殘殺良善案……”
“娘娘得知后,也是動了怒……故此才要請三位相公入宮商議……”
三位宰執面面相覷。
特別是沒有參與到相關事情里的李清臣,眼中滿是疑惑。
胥吏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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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常有的嗎?
也值得如此鄭重?
曾布則是瞇起了眼睛,心中暗喜:“蔡元長啊蔡元長,汝此番怕是要被貶黜了!”
在汴京新報刊載了那篇文章后,御史臺也開始行動,彈劾起了包括蔡京在內的開封府眾人。
如今,又出了這等事情,驚動天子和太后。
蔡京的貶黜,已不可避免!
他再有圣眷,也得去地方上待幾年了。
而幾年后……
官家還記得他嗎?
蒲宗孟卻是在這剎那就明悟了。
那篇文章,該刊載了!
當然,得先拿給官家看。
待官家看完,認可了以后再發。
帶著這樣的心思,三位宰執在郭忠孝的引領下,到了崇政殿后殿。
進了殿堂,他們就發現,天子已端坐在坐褥上,御座后也已落下了帷幕。
三人惶恐,連忙拜道:“臣等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躬問娘娘萬福無恙!”
“朕萬福!”官家的聲音,依然平靜。
“吾無恙!”但太后的聲音,卻帶著些怒意。
看上去,她迄今還在震怒中!
這就讓三位宰執都為之一凜了。
“三位相公免禮請起……”御座上的官家吩咐著:“來人,給三位相公賜座、賜茶!”
“謝陛下,謝娘娘!”三人再拜而起,然后坐到了殿上的坐墩上。
又有內臣奉來茶水,點心。
三人接過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滋潤了一下喉嚨。
就只聽那帷幕后的太后道:“三位相公可知,吾與六哥,今日一早便得到了有司奏報……”
“府界各地胥吏,頻出傷人之事!”
說到這里,帷幕后的太后,就忽然哽咽起來:“吾,只是婦道人家,六哥也還在幼沖……”
三位宰執聽到這里,都是咽了咽口水,心道:“壞了!怎么沒想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