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個堂兄,也都是大宋當今的名流,在文壇有著偌大的名聲,號稱三謝。
最有名的謝景溫,如今為潭州知州,是苗時中之后,呼聲最高的廣南西路轉運使人選。
“舅母在上,請恕小甥之罪……”歐陽發告罪一拜:“今日入宮,因在御前,一時情急,竟忘了向官家求情……”
“還望舅母恕罪!”
“但下次入宮,小甥定在御前,為舅父鳴冤……”
謝氏聽著,眼神中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去,悠悠的道:“不怪……不怪……”
但臉上的憂愁,卻是揮之不去的。
雖然如今她的丈夫,依然是允許住家,只需要每日到大理寺接受詢問。
可,大理寺和御史臺的官員,已經將她家的所有藏書、往來信件、字帖等一切落有文字的東西都扣押了。
且都在日以繼夜的加緊審核。
每日詢問時,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嚇人了。
薛占射現在每天去大理寺到堂,都感覺可能再也不回來,所以都會提前寫好遺書。
雖然謝氏和丈夫感情并不好,但看著這個樣子,也是嚇得一日三驚。
她雖然不怕被牽連,了不起回娘家就是了!
謝家再怎么樣,也不會讓她餓死。
可她害怕子女被薛占射影響啊!
特別是還沒有出嫁的小女兒,這萬一……
怕是給多再多嫁妝,也沒有人肯娶了。
于是,說著說著,她就開始大滴大滴的掉眼淚。
嚇得歐陽發趕緊拜道:“舅母莫急……官家有旨意,命我兄弟獻家父遺稿、文集……”
“我們兄弟這就去將家父生前的書稿,整理好,明日就送到宮中,屆時官家見了家父書稿,定然龍顏大悅,那時候,再向官家求情,興許就能讓舅父脫離囹圄了……”
“是嗎?”謝氏問道。
“定當如此!”
謝氏雖然不信,但也只好道:“但愿如此……”
這些天,她也開始看汴京新報和汴京義報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嚇得魂飛魄散!
實在是,這兩份小報上刊載的文章,殺氣越來越重了。
一開始,都還只是就事論事,鞭笞著府界的胥吏亂法。
但慢慢的,就開始反思了。
反思著官府,也反思朝廷的法度。
尤其是汴京義報,士大夫們直接照搬圣人的原話,然后質問朝堂諸公——圣人的仁義忠恕,在大宋到底還行不行得通?
到得這兩日,小報上的措辭,越發的激烈起來。
已經不再只針對府界胥吏,更不再只是單純的定體問了。
他們甚至開始追索到底是誰給了那些胥吏那么大的膽子來了?
再疊加從陳留縣典吏家搜出來的世居圖讖,在輿論中造成的影響。
薛家上下,現在已是驚弓之鳥。
薛氏看著自己的弟媳婦的模樣,忍不住出言寬慰:“汝且安心……吾前日入宮,拜謁兩宮慈圣時,已為占射求了情……”
“當時,兩宮慈圣都言:占射是功臣之子,雖然世人不說,但天家始終記得,當初先父首倡以英廟為皇嗣的功勞的!”
謝氏這才期期艾艾的點頭:“有姐姐在,官人定可安然無恙!”
薛氏聽著,嘆了口氣。
她能怎么辦?
老父親臨終前,可是拉著她的手,求她多照顧一下占射的。
只能是舍了老臉,去找其他家的命婦求情,請她們也去宮里面說好話。
當然,前提是——薛占射沒有和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真的搞出什么陰謀謀反的事情來。
雖然這個概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