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季長當年在朝,一直在推動用三舍法取代科舉的議程。
同時,沈季長也是最早倡議推動孟子陪祀孔子的人。
面對這樣一個人,作為孔子后人的孔文仲,能有好感才怪!
就更不要說,當初,沈季長在朝,主持太學的時候,干出來的那些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鼓勵太學師生們,多談錢谷財用,多看經世濟用之書。
那在當時,什麼書會多談錢谷財用?什麼書是【經世濟用】的呢?
王安石的書!
不止如此,彼時的太學直講們,對待圣人經義,特別是孔子的經書,極其怠慢。
當時的太學,一本《周禮》,講了七年,才講了四卷。
而作為【道德之所在,圣賢之所為】的論語丶尚書,居然在長達數年的時間里,根本沒有人講!
如今,當年主持國子監的沈季長要被起復回朝。
孔文仲能不跳腳?
趙煦換位思考,感覺他若是孔文仲,必定暴跳如雷。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趙煦哼哼兩聲。
“這倒是提醒朕了!”
“也就是沈季長老了,不然,還可以大用!”
這是一條合格的鯰魚。
只要放進池塘里,一定可以刺激其他人卷起來。
不過不要緊,沈季長雖然老了。
但他兒子,也就是王安石的外甥沈銖現在正值當打之年。
剛好,趙煦對沈銖很熟——上上輩子,紹圣時,沈銖就是趙煦身邊最重要的謀臣之一。
很多政策,趙煦都會諮詢他,對其相當信任。
“現在的沈銖在那里來著?”
趙煦想了想,然后就知道:“哦,在家當宅男!”
元豐二年,烏臺學案爆發。
包括時任參知政事元絳在內的一大批王安石親信丶黨羽,被罷免丶貶黜丶免官乃至于編管。
沈季長父子,就是其中最慘的。
兩人都被一擼到底,沈季長在元豐六年的時候,得到了起復的機會。
但沈銖就慘了,迄今都在家。
“也不對!”趙煦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事情:“他大概率在江寧,跟著王安石……”
今年王安石在江寧開辦江寧書院,作為外甥和死忠,沈銖肯定會跑去幫忙的。
這樣想著,趙煦就提起筆來:“正好,朕剛剛拿到了親除開封府府界官員差遣的權力!”
于是,他拿來一張麻紙,在上面寫下除授文字:前行國子監直講丶審官院主薄臣銖,可起復為宣德郎,知陳留縣。
然后,他喚來一個內臣,命其將這道敕書,送去學士院,讓中書舍人彭汝礪草制敕書。
因為是天子親除開封府府界官員,所以,敕書無須通過門下省給事中的覆核,草制完成就能直接生效。
做完這個事情,趙煦靠在椅子上,說道:“沈季長的話……”
“多少要顧慮一些孔家……”
趙煦雖然在現代,已經看過了未來孔家的無數精彩表演。
種種行徑,叫人作嘔。
世修降表也就算了!
但連八國聯軍打進來的時候,孔家人把德國皇帝,英國女王的畫像供奉起來……就實在是太下作了些。
所以,后來日本人打進來的時候,常凱申害怕孔家人的優秀傳統繼續發揮,趕緊把孔家人帶走。
可在傳說中,即使如此,也沒有阻止孔家的發揮——現代網絡上,有孔家人和日本侵略者在孔廟前的合影照片流傳……
可惜,在現在,孔家這塊招牌還不能丟。
因為趙煦需要他來迷惑丶麻痹他人。
所以,孔家人還是得捧著。
尤其孔文仲三兄弟,在大宋文壇,享有盛名,更是得哄著些。
不過,這不妨礙趙煦明修賤道,暗度陳倉,把沈銖給弄到自己身邊來。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論起修理孔家,沒有比沈銖更懂的。
就像,在當時論起修理舊黨,沒有比鄧洵武更厲害的人!
嗯,鄧洵武就是鄧綰的兒子。
現在也還是很年輕!
唯一的問題是,這一世,鄧綰并未遭受舊黨的政治迫害而死。
這可能影響鄧洵武的發揮。
正想著這些事情,通見司就來報——罪人薛占射,已上表乞罪。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