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這個事情是莫名其妙的。
根本不明白,臺諫為什么要彈劾他在洛陽買園宅,相州置田產
呂公著聽著,輕聲說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膽大妄為!”
彈劾宰執,乃是觸虎須。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反噬。
所以,一般情況下,御史彈劾宰執,要么是證據確鑿,要么是背后有著帝后授意。
前者,自不用說,是御史行使本職。
后者,則是服務于宮中,是告訴宰執應該自己體面下臺了。
但,這都是過去的老黃歷了。
以呂公著的觀察,這十幾年來,朝中的御史言官,越發的狂野。
膽子也越來越大。
什么事情都敢干了!
所以,呂公著現在有些糊涂。
他不知道,這次的風波,到底是宮中授意的
還是御史言官們在獨走
正因為不確定,所以,他在看到針對他和李常的攻擊愈演愈烈之后,立刻選擇了上札乞骸骨。
這既是自請體面——假若天子真的有意讓他去位,那他自然得借著這個臺階下來。
同時,也是以退為進。
假若,是臺諫在獨走的話……
呂公著瞇著眼睛。
他這一生,一路艱辛,篳路藍縷,方得宣麻拜相,執掌國政,輔佐天子。
為此,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怎么可能容忍別人,隨意攻擊、污蔑、造謠自己,動搖他在御前的形象
“吾雖敬佛修禪,卻也非是那廟中泥塑的佛像!”
“吾乃宰相!”
“上佐天子,下撫黎庶,禮絕百僚,群臣避道!”
“豈是二三子所可以侮辱、造謠的!”
“壽州呂氏,更非是他人可以隨意指摘的!”
這樣想著,呂公著內心的殺機就開始升騰。
師徒兩人正說話,內東門的門扉,就被人開啟。
童貫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童貫對著呂公著、李常恭敬的拱手拜道:“兩位相公,大家德音,請兩位相公移步福寧殿詔對!”
“諾!”
……
趙煦看著手上的札子。
這是直接導致呂公著和李常,上札求去的彈章。
寫札子的人是右正言劉安世。
此君是司馬光的學生,表字器之。
當初司馬光入朝,舉薦了很多跟著他在資治通鑒書局里修書的學者。
劉安世就是其中之一,趙煦將之任命為秘書省正字。
司馬光去世后,劉安世作為弟子,跟著司馬康、范祖禹、劉攽等人一起扶棺回鄉,并跟著一起處理司馬光后事。
今年年初的時候,劉安世與劉攽等人一起回朝,趙煦以其忠孝,拜為右正言。
這幾個月來,劉安世的表現都是中規中矩。
趙煦是怎么也沒想到,他竟能搞出這種活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趙煦看著札子上的內容,臉色依然變得鐵青起來。
“汝怎么敢孩視朕”
劉安世的札子內容,看著是恭敬、謙卑,對他和向太后更是極盡吹捧、贊譽。
可問題是,他彈劾呂公著、李常的內容,卻是簡單粗暴到,趙煦都不需要派人去核對,就知道是在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