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宋遼交子,發行以來,就從未貶值。
甚至還升值過!
這是因為,好多人都把交子當成了一種行賄工具。
于是供不應求!
本來,這種情況下,交子務是可以增發交子的。
但交子務,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市場上流通的交子,始終少于其發行量(因為好多人都存著不用)。
連交子這種,明顯可以無成本掠奪民間財富的東西,他都不肯去占便宜,愿意信守承諾,嚴控交子發行、兌換。
自然的,商賈們對他的其他政策的信心,一下子就樹立起來了。
坊間有言:天子一諾,勝過黃金萬兩!
這也是這次抵當所買撲,天下州郡豪商,都愿意把錢拿到汴京來撲買一個抵當所的緣故。
所以,呂公著是毫不擔心,那位陛下會反悔——盡管方才在靜室之中的君臣對談中,彼此雙方從未答應過什么,承諾過什么。
但,官家的信譽,使他能完全放心。
李常卻是咽了咽口水,他看向呂公著,問道:“恩相,官家為何要如此”
讓都堂宰執,對御史臺下手。
等于是放縱家里的豪奴卻打看家護院的狗。
哪怕這些狗,性子有些野了,甚至開始對主人吠叫。
但打完這些狗呢
其他狗看了,會不會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他們以后擺爛怎么辦
呂公著看著李常,這個他的學生。
“公擇啊……”他輕聲道:“汝還是太過理想了些!”
李常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在這里了。
太理想主義了。
經常把書上的東西,當成了真的。
卻不知,這天下最多的,就是欲當鷹犬奴婢而不可得的人!
打死一條鷹犬,外面有幾百條在伸長著脖子,等著替補的候補鷹犬。
而且,新進來的鷹犬,為了表忠,一定會比那些被打死的鷹犬更努力,更卷。
“至于官家的意圖嘛……”呂公著抬起頭,看向前方。
陰沉沉的天穹下,左昭慶門的宮墻,已經出現在眼前。
“自元豐八年以來,御史臺中御史,雖幾經淘汰、罷黜……”
“但,卻從未有一人,乃天子親除!”
“御史臺中諸御史,不是先帝所除,就是司馬溫公、韓康公以及老夫所推薦,由兩宮慈圣所拜授……”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況御史,乃天子口舌耳目”
“口舌耳目,焉能長久為他人所有”
少年天子,已經開始展現他野心勃勃的政治企圖。
他正在不斷擴張自己的權勢。
從開封府,到吏部、刑部、戶部,在這個過程中他逐漸的將這些部門,變成他的試驗場。
現在開始,他把手伸向了御史臺。
這意味著,他開始正式的介入國家大事!
他在染指國家大權!
這本就是他的東西。
宰執們都是樂觀其成的。
何況,他愿意拿東西來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