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該換上自己人了。
人選趙煦都選好了——當然,表面上趙煦還是要假惺惺的試探一番。
便對郭忠孝問道:“舍人既辭,未知舍人可有繼任之良臣舉薦”
郭忠孝頓首道:“臣愚鈍駑馬之材,豈識朝中人物”
“唯愿陛下圣心獨運,揀選良臣,以侍左右!”
趙煦嗯了一聲,道:“既如此……”
“舍人之請,朕準了!”
“待興龍節后,朕除授接任之人,舍人便與之交接吧!”
“唯!”郭忠孝伏地:“臣謹奉德音!”
趙煦點點頭,道:“舍人服侍朕已近三年,三年來,不避寒暑,不舍晝夜,忠心侍奉,始終如一!”
“朕甚嘉之!”
“如今,舍人歸家奉養老父,為天下孝子典范,朕自動有所嘉獎,以示天下……”
“這樣吧!”趙煦想了想,就道:“舍人辭任后,朕特許舍人依舊保留宮籍,遇事可直奏于朕案前!”
“此外,舍人辭任后,可以提舉佑神觀副使為磨勘敘階之用!”
這就是允許其保留職稱待遇,甚至連俸祿都還能繼續拿,只是要減半再減半(本來宮祠官俸祿就要減半,王安石變法,再次減半)。
但這依然是皇恩浩蕩。
郭忠孝當即叩首謝恩。
送走郭忠孝,趙煦也是唏噓了兩聲。
便走到了書房,將李常最新的辭表副本,拿在手中,一邊看一邊低聲的念著上面的文字:“昔先帝勤勞累年,儲蓄邊備,今又幸逢慈圣垂簾,陛下求治,天下府庫充盈,諸常平、免役、寬剩五千七百萬余貫,京師米鹽錢、錢、布錢及元豐封樁庫錢等總金銀谷帛之蓄復又過于府庫之蓄,邊用不患不備,此臣所以敢辭大計之責,而愿守邊也!”
李常的請郡,目的性很明了——請求戍邊。
去西北,主持一路防務。
而且,從文字上看,他是打算到任后,要秣兵歷馬和西夏人做過一場的。
“這個李公擇……看不出來,還是個鷹派!”趙煦拿著李常的劄子,靠到書房的坐褥上,瞇著眼睛呢喃著:“心中懷著如漢唐一般,出將入相的野心!”
不過呢,這大宋的士大夫,似乎人人都有著一顆想要出將入相的心。
盡管,這些人多數嘴上都鄙夷著武臣。
甚至是蔑視著武臣!
對正常人來說,這可能很矛盾。
你怎么能一邊鄙夷武臣,一邊憧憬著自己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呢
可對士大夫們來說,一點也不矛盾。
在邏輯上甚至是閉環的——我飽讀詩書,熟知古今之事,平日涉獵兵法,知用兵之道,明天文地理之事。
爾等武夫,除了廝殺外,還懂個甚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
爾等武夫,若能聽吾號令,從吾計策,焉能有敗
必是百戰百勝啊!
所以,對士大夫們來說,若其領兵失敗,那就肯定是——武臣跋扈,未能用吾良謀!
一旦成功,那自然就是——此皆吾運籌帷幄之功!
正是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下,當年元昊叛宋的時候,朝中好多人,都是彈冠相慶的——太好了!終于有吾輩一展才華,建功立業的機會了!
然后……然后就被人吊起來打。
想到這里,趙煦就忍不住吟誦起了那位據說是大宋朝的落榜士子在好水川的戰場上所遺留的詩:“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軍機!”
一戰就把仁廟時代的諸多頂尖文臣,從主戰派打成了主和派。
那位叫張元的落榜士子,確實是驕傲的,也確實是憤恨的——在科場上,與我同場競技的,究竟是些什么樣的蟲豸啊!
然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出將入相之夢。
尤其是在現在的局勢下。
去年的戰爭,可以說是徹底的喚醒了,大宋朝野的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