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管教下,還真的出了奇跡——從前,駙馬都尉郭獻卿居然真的學好了!
寶壽公主淚流滿面——此果真大儒也!
于是,哪怕郭獻卿已經在太學畢業了,可寶壽公主,依舊時常或遣人登門,或帶著郭獻卿親自上門問候。
而汴京城的衙內們,也都是聞這位老先生之名而喪膽。
一個個都收斂了許多,就怕犯了事,被送到太學去當和尚。
對此,趙煦只能感慨——現代的資本家果然很強。
確實,這個世界不存在沒用的人。
只要擺正了位置了,哪怕是最頑固的保守派,也能為國家改革貢獻自己的力量。
這位鄭老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著這兩位分別主管著當代最高教育機構和學風學德的大臣,趙煦就對童貫吩咐:“童貫,快給兩位先生賜座!”
“諾!”
童貫很快就帶著人搬來兩條椅子,放到陸佃和鄭穆身后。
陸佃與鄭穆,自是誠惶誠恐,謝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等他們坐下來,趙煦就看向那州橋前的放榜處,與陸佃、鄭穆說道:“當年,唐太宗見新科士子,魚貫而入之景,便欣喜的說道:天下英雄,盡入吾甕中矣!”
“我大宋自祖宗以來,便崇文興教,厚遇士大夫,于是興學校,崇道德之士;廣教化,澤寒門之士,于是即使販夫走卒、農夫漁民,亦知圣人之教,明榮辱之事!”
“逮朕即位,乃承先帝之業,弘列圣之余德,以興教為己任,無論太學,還是州學、縣學,皆是推恩無數,歲賜錢數以百萬貫!”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煦的底氣,無比充足。
因為這是事實!
自商周以來的這兩三千年的王朝,有一個算一個,在教育方面,都沒有資格與大宋交手。
哪怕大宋之后的元明清三朝,在教育投入方面,也只能對大宋朝跪下來唱征服。
于是,大宋這個王朝,在這中古時代,達成了一個其他封建王朝,望塵莫及的數據——全民識字率,接近一成。
汴京城的識字率,更是超過了三成!
若是到了趙佶的時代,通過崇寧興學運動,更是將這個數據,推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峰——連素來被認為是蠻荒之地的崖州、瀘州,都出現了詩書傳家的文人家族!
至于為什么,這么高的識字率,還會被遼國吊起來錘,后來更是被女真人橫掃……
這就只能說,方向錯了,越努力越失敗。
畢竟,國家耗費巨資,養出來的那幾十萬、上百萬的知識分子。
幾乎都是一群,維穩技能點滿,壓榨平民油水無比熟練,但對生產力的發展和提高,卻幾乎沒有任何促進的官僚。
更要命的是,歷代的趙官家,還在這個官僚系統里,塞進去了一大堆的趙專員。
就現代的燈塔國,都經不起史密斯專員們,日以繼夜,勤勤懇懇的精耕細作。
何況是中古的大宋?
老實說,大宋朝這輛破車,能維持到現在,還沒有散架子。
實在是個奇跡!
這也是趙煦,執意要改革科舉的原因——他是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只會維穩的文官。
何況,這些文官里還有好多人連維穩都做不好。
被胥吏架空甚至欺辱的選人官,也是大有人在。
聽著趙煦的話,陸佃也好,鄭穆也罷,都是誠惶誠恐,恭維不已。
趙煦等他們將恭維話講完,就嘆息一聲:“奈何,列圣雖崇文興教,欲以道德教化萬民……”
“然而,士人之中,魚龍混雜,小人與奸邪藏匿其中……”
“常常有不法者甚至是心懷叵測之輩,搖動輿論,裹脅公議,威逼大臣,甚至君父……”
“長此以往,朕恐國將不國!”
“還請兩位先生教朕!”趙煦說著,就站起身來,向這兩位大臣拱手作揖,執弟子禮請教。
恰在此時,遠方的州橋下,喧嘩聲四起。
隱約中,似乎有無數人高呼著‘科舉不公’、‘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云云。
吃瓜群眾的歡呼聲,也伴隨著種種喧嘩,在州橋方向響起。
陸佃也好,鄭穆也罷,見了此景,都是有些羞愧,也有些無奈。
大宋士人,那次科舉放榜后不鬧事的?
沒有辦法,兩人都只能謝罪:“臣等慚愧,乞陛下治罪!”
而趙煦要的就是他們的這句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