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棵大棗樹,棗樹伸出來的旁支上掛著一個秋千。
秋千上跳下一個小女孩。
余令知道小女孩看了自己一眼。
可能是家里來了陌生人,小女娃跑得飛快。
朝著蹲下身的余伯沖了過去,一頭扎到他的懷里,腦袋埋在脖頸間。
“爹!”
糯糯的叫喊香甜入耳,安靜的屋舍在這一聲叫喊里突然變得有了光澤。
變得有了人氣,有了莫名的味道。
余員外轉過身看了余令一眼,低聲道:
“悶悶,你不是想要一個哥哥嘛,這個人做你哥哥好不好?”
余令發現小女孩又看了自己一眼,咧著嘴笑了笑。
“好!”
余員外一愣,自己的女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從她娘離世以后,性子變得沉默寡言。
不愛說話,見人就躲。
余員外知道,女兒是被她娘生孩子時候的痛呼聲給嚇到了。
心智有了缺陷。
這個年紀是孩子最鬧的時候,可悶悶卻安靜的讓人擔心。
“你知道哥哥是什么么?”
“知道,王花花就有哥哥,小黑羊也有哥哥,哥哥就是兄長,是保護妹妹的人,他就是我的哥哥!”
余員外呆住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這丫頭說得最連貫的一句話。
平日都是好,知道了,嗯……
見自己的爹爹不信,悶悶繼續道:
“爹,你忘了么,我都告訴你了。
先前我和哥哥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身邊有好多好多的小人,下面有好多好多的大人……”
“我和哥哥一起找爹爹,找啊找,找了很久
問了好多人,他們都不要我和哥哥。
哥哥說他先下去,找到了就來叫我。”
懷里的悶悶說著說著身子竟然抖了起來,斷斷續續道:
“可哥哥走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我一個人害怕,就跳了下去。
睜開眼就看到了爹爹,可惜哥哥丟了……”
余員外聽著,感覺心里毛毛的,身子也不由的泛起了雞皮疙瘩。
從女兒會說話以來,她時常斷斷續續的說這些。
看著天,說她和哥哥就在上面,上面還有很多跟她差不多的小人。
他們都是一個人,都沒有哥哥。
就她一個人有哥哥。
產婆說,孩子這樣情況會有,那是前世沒忘干凈。
等吃了五谷雜糧,眉心的眼睛閉合了,就好了。
是帶著宿慧,今后是個有福的人呢!
說著悶悶突然抬起了頭,用手指著余令大聲道:
“他就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來找我了,爹,哥哥來找我了!”
余員外聞言只覺得渾身冰涼。
這些話他發誓沒有教過孩子,以前會斷斷續續的念叨一點。
本以為就如穩婆說的,吃了五谷雜糧就好了。
沒想到今日……
聽說過高僧記得前世之修行,當時只當一個玩笑話來聽。
沒想到今日,莫非這孩子真的就是天注定的?
“孩子,你有名字么?”
“有!”
“叫什么?”
“余令!”
余員外倒吸一口涼氣,趕忙道:
“孩子你的生辰年月呢?”
余令撓了撓頭,他來這里第一眼見的人就是小老虎,被小老虎呵護在懷里。
小老虎帶著自己一起去賭坊,去當扒手。
前面的記憶一片空白,那生日自然是前世的出生日期。
“哪年生的不記得,只記得生辰是每年的二月二十八。”
余員外臉色大變,這孩子的生辰竟然和女兒悶悶是同一天。
一想到女兒說的哥哥先走了,余員外的那顆心動搖了。
悶悶從余員外的身上滑了下來,徑直跑到余令面前,認真的盯著余令看。
當兩人的眼神接觸,小姑娘笑了。
“哥哥,你找到我了,抱抱~~~”
余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見小姑娘張開了手臂。
余令局促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使勁的拍了拍。
“我身上臟!”
話雖然這么說,余令還是蹲下了身,小姑娘撲了過來。
摟著余令的脖子,咯咯的笑了,笑聲在院子回蕩。
“哥哥,你從那里跳下來后去哪了?”
((ps:《萬歷野獲編》:街道惟金陵最寬潔,其最穢者無如汴梁。雨后則中皆糞壤,泥濺腰腹,久晴則風起塵揚,顛面不識。若京師雖大不如南京,比之開封似稍勝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