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牢牢的記著。
余令從未想過今后鋪子的這些都是自己的,他已經把這些默認是悶悶的。
張角撒豆成兵。
余令終于明白張角為什么可以撒豆成兵了。
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余員外給了自己一個家。
不但給了自己身份,還給了自己一個碗,碗里是滿滿的豆子。
余令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
他讓我活,我敢以死相報。
在鋪子里待了約莫一個時辰,余員外帶著余令走出了鋪子,朝著城里走去。
他說他要去感謝譚百戶。
戶籍辦好了,余員外自然要去感謝一番譚百戶。
感謝譚百戶讓他有了一個滿意的孩子。
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情義。
所以,他還特意帶了一匹上好的絲綢。
譚百戶住在京城的西側,這里的大院很多,路也好走了很多。
但依舊臭,依舊可以聞到斷斷續續的尿騷味。
依舊可以看到尖尖!
“孩子,去了以后嘴巴甜一點,大伯能依靠的也只有這么一個兄弟。
別看鋪子很大,若不走他的關系,這鋪子我也弄不成!”
余令認真的點了點頭:“大伯我記住了!”
“你現在還小,等將來你大了些,等你跟著王員外再念兩年書,我就去求譚百戶,幫你謀個官缺,找一個鐵飯碗!”
“嗯!”
“孩子你記著,這年頭,這歲月,無論將來做什么,背后都少不了一個人,有人才好辦事,沒人活著都難!”
余令望著余員外,輕聲道:“今早城門外?”
“去年通州發生了蝗災,繼而又大旱,疫病四起,人相食,如今皇帝已經幾十年不管政事,這天下怕是……”
余令安靜的聽著。
對于萬歷他還是知道一點點的,以為后面的大明亂只是崇禎亂。
如今看來,這哪里是崇禎的亂。
如今就已經亂了。
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
余員外慢慢的給余令講要怎么活,悶悶在余令的懷里安靜的睡著。
余令安靜的聽,這都是寶貴的經驗。
當驢子停住腳步,余令知道地方到了。
抬起頭,一個帶著門匾的府邸出現在眼前,官員住的地方果然不一般。
氣派,豪氣,還大。
百戶在大明是六品官,像錦衣衛這樣的六品官,他手底下最少有一百人。
但明朝是以文官為主的制度。
所以,百戶的實權當然不會有縣令那么多。
在門房的迎接下進了府邸,入眼的一幕就讓余令有些始料不及。
一個背影有些熟悉的半大小子跪在雨地里。
而余令見過的譚百戶正坐在連廊下。
懷里抱著一只獅子狗,腳邊一個火盆,身邊小桌上擺著各種小吃。
譚百戶在訓子。
聽到門房稟告有客人來訪,本來他還想避一下的。
但一聽是余員外來了,他連避都懶得避開。
袍澤兄弟,有什么好見外的!
“余兄,你先等會,等我教訓完這個逆子,咱倆再敘舊!”
余員外笑道:“這是怎么了這是?
哎呀呀,跪在雨地里,可莫把孩子凍出一個好歹來,多大的事情,也不至于這樣啊!”
“多大事?”
譚百戶猛的一下提高了嗓門,大聲道:
“半月前偷我腰牌冒充錦衣衛去煙花巷子吃白食,害的我罰俸半年!”
余令突然知道為什么熟悉了。
感情是這位爺偷了令牌,害的自己挨頓打啊。
“原本以為有了教訓他會改,這不,昨天晚上又去了!
今早竟然跟我說他要把那里的婊子娶回家!”
譚百戶嘆了口氣:
“大兄弟,我好歹也是吃皇糧的六品官,不寒酸也不丟人,可家里出了這樣的逆子,你說我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