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點了點頭。
他終于知道自己的毛筆字長刺的原因了。
“所以,你要記著,要用中鋒行筆,落筆后筆尖不動,手腕向前,向上,筆鋒就會頂起,然后換面,再下壓!”
王秀才望著余令落筆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道:
“觀察你的筆,當你發現每一個筆毫和行筆方向一致的時候就可以寫了!”
見余令真的領悟了,王秀才看向余令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塊美玉。
得英才而育之,實乃人間樂事也。
“逆鋒行筆,藏而不露,中鋒用筆,不偏不倚。
記住這十六個字,什么時候徹底明白了,你的字就算登堂入室了!”
“知道了先生!”
望著秀才離開,余令頭一次覺得這人挺可愛的。
字練完了,下午的時間就獨屬于余令了。
余令每日的下午安排就是背著悶悶去外面走走,多見人,多見人說話。
她現在的這個狀態很嚇人。
四歲的孩子正是說話最多的時候,她總是不說話。
這習慣可不好,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帶著她出去走,去見識。
余令找了一個簍子,不大不小,悶悶剛好可以坐在里面。
窮人的孩子果然早當家,小肥用驢子吃的草料搓了兩根草繩。
開始的時候余令就在門口轉,宅子周圍轉。
等周圍混熟了以后,余令和小肥就輪換班帶著她走更遠的地方。
等到了五月,余令和小肥已經能夠自主的前往屋舍和鋪子之間。
三條街道而已,并不算太遠的路程。
“少東家,今日又來了,是來監督我們的么?”
余令朝著鋪子里的跑腿魏十三笑了笑沒說話。
這人的情況余大伯講過,他在家里排老幺,上頭還有十二個兄弟姐妹。
可這十二個兄弟姐妹被他爹賣了九個。
這九個人里面有七個是他的姐姐。
他排行十三,就叫魏十三。
是掌柜張有為拉進鋪子里來的。
掌柜張有為踢了魏十三一腳,陪著笑道:
“少東家,這小子耍嘴皮子習慣了,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
不是掌柜張有為刻意的在討好余令。
作為京城見過世面的人,又是鋪子里的掌柜,干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活。
這些年見識過不少人,可余令這樣的他是真沒見過。
他現在都有些懷疑余令就不是一個小孩子。
這孩子太鎮定了,看人的眼神就不像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鎮定,有神,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通透。
仿佛就真的是一個少東家。
余令聞言笑了笑,揉著酸痛的肩膀淡淡道:
“監督自然是要監督的,今后這都是我妹子的東西,我為何不看呢!”
掌柜張有為聞言一愣。
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孩子若真是通透,也就不會如此說話了。
這么直,聽起來怪傷人的!
見少東家在看著自己,掌柜張有為趕緊道:
“少東家要不要看看賬本?”
“看看就看看!”
掌柜張有為又是一愣,不光是他有點愣,鋪子里所有人都覺得今日這事有意思。
看賬本,這個年紀看的懂么?
掌柜張有為笑了,他真的把賬本拿了出來。
余令早都想看看這些東西了。
不是為了查賬,而是為了學一點,免得今后臨時抱佛腳,可能還抱不上。
打開賬簿一看,余令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上面有不認識的字就不說了,看懂四個能理解個大概。
可這記賬方式?
余令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記賬,而是一本很有深度的論文。
問題還是兩本,一本文字多,一本文字少。
余令輕輕嘆了口氣。
掌柜張有為見余令老氣橫秋的一聲長嘆,不由得覺得格外有意思。
就算這孩子聰慧,可說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啊。
“我能帶回去看么?”
掌柜張有為笑著搖了搖頭,寵溺地刮了刮余令的鼻子,直言道:
“賬本就是我的命,這東西不能離開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