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應該只剩下這么一個孩子了。
蘇懷瑾還說了,這一戶大雨之前是有人的,靠著收夜肥養家糊口。
現在沒人了,房子都不見了。
如今衙門都說沒有這一戶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是外來的,要么就是跟余令先前一樣是“黑戶”。
這漢子似乎對余令格外地有興趣。
余令干活他在旁邊盯著看,余令在地上寫字他也在遠處盯著看。
無論余令做什么他都盯著看。
等余令散工走后,他會快步跑過去,把地上散落的點點糜子撿起來,聚集在掌心湊成一小把。
然后全部喂在嘴里。
生吃糜子。
這是小肥說的,他昨日特意的躲在遠處看到的。
今日余令又見到了他,余令感覺他有點有氣無力。
招了招手……
這家伙見余令朝著他招手,如野牛一般沖了過來。
跑到余令跟前后故意彎著腰,不斷的朝著余令作揖。
這時候余令才發現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漢子。
這明顯就是一個半大的小子,嘴角的絨毛還在。
再細細的一看,余令發現了不同。
這人眼眸的顏色,鼻梁和別人有所不同,有些西域的特色。
余令覺得這小子應該是個混血。
“為什么老看著我!”
這孩子明顯有點失望了,他以為余令招手是跟前日一樣給他吃的。
沒想到是來問話的,吃的沒有。
“他們說你人好!”
余令笑了笑,好奇道:“你有名字么?”
“如意。”
余令一愣,以為名字是什么狗兒,老鼠之類的好養活的賤名。
沒想到他的名字倒是出人意料的好聽。
“咦,你這名字還怪好聽的,對了,我前日見到你了,你的父母呢?”
“燒了!”
余令聞言立馬說不出來了,一旁在谷子里挑石子的陳嬸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抬起了頭來。
“吃了么?”
“沒吃!”
余令又在身上開始摸索,摸索了半天,銅板沒有碎銀倒是有。
咬了咬牙,余令把一粒碎銀給了如意。
“去買點吃的吧!”
如意望著余令,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手里的一小粒碎銀。
然后又如野牛一般跑了出去,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陳嬸什么都沒說。
她是當娘的人,別的或許觸動不了她,但一個沒父母的孩子卻能直擊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就在余令以為自此以后再也見不到如意的時候,他竟然又回來了。
他用銀錢買了三張餅,然后把剩下的錢全部還給了余令。
他只花了三個錢。
他沒說話,開始蹲在那里吃餅子。
一手拿著餅往嘴里塞,一手張開接著餅子掉落的碎屑,三張餅沒能等到一盞茶的時間。
可能有點渴,他又跑開了,直接跑到溝渠邊上,伸著頭就開始喝水。
余令剛喊出不能喝,他已經喝了好幾口。
“唉,喝不得啊!”
“干凈的,我昨日都喝了。”
余令的心又被如意給揪了一把。
知道水是干凈的,那是看著干凈,混濁物是沉了下去,但這水是死水。
“要燒開喝!”
“家沒了,東西都被沖走了,燒不了水,我的身子好,小時候都是這么喝的,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短短的幾句話,聽的余令心都在抖。
這生活聽著都讓人喘不過氣來,他還能笑著有問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