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賞賜的糕點真的就比余令當初吃的糕點美味。
所有人都說好吃。
就連不會騙人的悶悶都說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糕點。
廚娘吃了一點點,故意往嘴唇上抹了一點糕點沫沫……
她挽著籃子,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出門了。
她要去顯擺一下,顯擺自己剛剛吃過宮里送來的糕點。
萬歷帝朱翊鈞輕輕地擦了擦嘴,在王安的服侍下喝了一大口茶水,咕嚕咕嚕幾下張嘴吐在面前的缽盂里。
“太子昨日的表現大伴可算滿意?”
王安趕緊垂下腦袋,低聲道:
“萬歲爺,這不是要奴的命么,太子精貴體,哪是我一個奴仆敢去評判的。”
朱翊鈞看了一眼王安,笑罵道:
“你這老奴,如今跟朕說點貼心話都要思量一下,唉,老咯,你我都老咯。”
“萬歲爺沒老,萬歲爺的龍體永遠康健。”
朱翊鈞笑了笑,淡淡道:“太子昨日賞了一小娃糕點,莫名其妙的,你可知道緣由?”
王安聞言趕緊道:
“回萬歲爺,那孩子挽著一個道髻,童真有趣,太子怕是想到了嘉靖萬歲爺,就賞了。”
“我都想不起祖宗的樣子,他懂個什么?”
朱翊鈞閉上眼了,右手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腿,喃喃道:
“朕老了,太子大了,鳥兒想要飛天了!”
王安聞言重重地低下頭,可朱翊鈞明顯沒有想放過他,繼續道:
“王安啊,你為皇太子伴讀,你認為太子今后會是一個明君么?”
“定然是的!”
“你其實也看不上福王對吧?”
王安聞言身子抖如糠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奴不敢!”
朱翊鈞嘴角露出淡淡的譏諷之意,指著案桌上他只吃了一塊的糕點,笑道:
“既然太子有了握權的心思,學會了收買人心,朕心甚慰,王安……”
“奴在!”
“把這糕點給太子送去,告訴他,這是朕獎勵他昨日不辭辛勞的一天,讓他嘗嘗糕點味道如何?”
“喏!”
望著皇帝離去,王安卡白的臉色才有了一點紅潤。
望著案桌上的糕點,想著昨日太子命人賞賜的糕點,他輕輕嘆了口氣。
說是賞賜獎勵,其實是警告。
警告太子他沒死,不要想太多。
“陛下啊,不能再慪氣了,太子無辜,福王無辜,這天下的百姓更是無辜。
名分已經定了,祖宗已經告祭了,為何還不放開呢?”
王安的喃喃自語朱翊鈞聽不到。
他望著案桌上的《帝鑒圖說》,怒氣沖沖的走了過去,然后將它狠狠的推倒在地。
(ps:《帝鑒圖說》是張居正專門為萬歷帝編的一本書,教他何為帝王之道。)
“朕六歲時你控制我,朕而立之年臣子控制我,就因我是宮女所生,背無依靠,所以好控制我。
現在朕的兒子是宮女所生,是長非嫡你們視而不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想繼續控制朕的兒子是么?”
“朕恨啊,朕恨啊~~~”
宮女所生這四個字是朱翊鈞的夢魘,他討厭這四個字,他不想這個夢魘繼續下去。
他把案桌敲得嘭嘭作響,發泄著壓在心里幾十年的怒火。
砰砰聲,恨不得刺透宮城!
“砰砰砰......”
余家的大門再次被人敲響,門房不喜的站直了身子,打開一條縫,伸出半個腦袋,沒好氣道:
“誰啊!”
“請問這是余員外家么?”
“你是?”
“天主教傳教士利瑪竇求見余小郎君。”
門房老葉沒好氣道:“不好意思,我家不信教。”
“我不傳教!”
“那你來我家做什么?”
“求見余小郎君!”
門房瞇著眼望著這個番僧,雖然利瑪竇不是和尚,但門房卻覺得差不多。
“好,我讓你進,但你要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我錘死你。”
利瑪竇笑道:“信教沒有什么不好!”
老葉獰笑道道:“我們更信我們的祖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