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被人從皮裘上抖落了下來。
蘇家老爺子脫去厚厚皮裘躺在溫熱的暖床上長吐一口濁氣。
京城太冷了,竟然又開始下雪了。
為了見皇帝一面他在殿外站了半個時辰,腿都凍麻了,皇帝依舊沒見到。
蘇家老爺子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去求見皇帝了。
可結果依舊,這樣的結果讓蘇老爺子心灰意冷。
見到了皇帝他害怕,見不到皇帝他更害怕。
別看皇帝什么都不管,可朝中這些大事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如今皇帝老了,太子大了,福王還沒就藩,其生母鄭妃那一派依舊在和東林黨派明爭暗斗。
這樣的朝堂處處是旋渦,隨著皇帝越來越老,這旋渦將會越來越大。
一個不注意,身死族滅。
蘇老爺子感受到了暖意,瞇著眼淡淡道:
“懷瑾呢?讓他來見我。”
“回爹的話,瑾哥去趙千戶家了,幾位郎君約好了一起去玩葉子戲,他說若無要事,莫要打擾他的雅興。”
蘇老爺子瞇著眼,鼻孔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
自己的這個兒子哪里都好,就是不愛呆在家。
天黑回家,天亮出門。
“孽障!”
老仆笑了笑,知道自家老爺并未生氣,笑道:
“爹,瑾哥讓我交給你的,他說你見了一定會很開心!”
“拿來看看!”
老仆把蘇懷瑾從余令那里得來的烏香呈現了上來。
蘇家老爺子隨意瞥了一眼,眼神頓時就定住了,剎那間露出狂喜之色。
剛才還想著今后蘇家如何在朝堂這些旋渦明哲保身的他。
在看到這個東西的這一刻,憂愁立馬煙消云散了。
見多識廣的他知道這是什么,更清楚每年藩國雖然會進貢數百斤來。
數百斤不少,但朝中的臣子這么多,隨便賞賜一些,宮中就所剩無幾。
這東西在大明一直緊俏的很。
蘇老爺子并未看重烏香的藥用。
作為錦衣衛的千戶,他腦子里想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可以做什么。
前不久一個自稱脫身于白蓮教的聞香教浮出水面。
雖不是白蓮教,但行為卻和白蓮教無異,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錦衣衛、東廠已經咬上去了,知道的消息越來越多。
隨著知道的越來越多,蘇老爺子對這個聞香教不由得越來越重視起來。
徒眾無數,教徒遍及冀、魯、贛、晉、豫、秦、川等地。
他們教主就是靠這烏香來控制官員和主要信徒。
蠱惑宣傳、組織教民暴亂,這些教派沒有一個好東西。
現在自己的兒子搞到了烏香,那豈不是說在京城里還有聞香教余孽?
若是真的有,若是自己把這件事查出……
蘇老爺子笑了。
只要自己把清除邪教的功勛握在手心,有了這個功績傍身
朝堂里的旋渦再大,那也和自己無關了。
蘇老爺子伸手捻了一點下來,然后放到了嘴里咂摸了片刻,抬了抬手,身后的高麗婢快步走來。
蘇老爺子將嘴里的烏香吐在她的手心上。
蘇懷瑾的老爹笑的更開心了。
他已經斷定,這東西不是貢品。
貢品自己見過,也被賞賜過,也親自吃過,比自己眼前的這個好。
兩者截然不同,眼前的這個更顯得粗糲不堪
不是出自宮里的,那……
“老詹,去把這個逆子給我提回來,敢反抗腿打斷!”
“爹,這,這……”
“去!”
“是!”
蘇懷瑾回來了,被打擾了雅興的他滿臉的不開心。
他走了一路,府邸的花盆被他摔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