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
老爹又跑了,余令往手指頭上沾了沾口水,輕輕地涂抹在二伯的名字上,水漬浸入,筆跡開始散發。
逐漸模糊不清了起來。
“小肥如意,你們兩個一個負責屯子左邊,一個負責右邊,把屯子里的人全部聚集起來,開始重新謄寫戶籍。”
隨著兩人的大嗓門,屯子立馬就熱鬧了起來。
余令找到了老葉,把衙門所講的相聚為盜的事情講了一遍。
這年頭可以不相信衙門的辦事能力。
但不能不信他們的直覺。
論消息來源,不能說他們是最快的一個,但絕對不是最慢的一個。
他們說可能有,那就是得預防。
他們或許不知道大數據統計,但他們對災難的敏銳嗅覺無人能敵。
衙門雖無用,但多少有點用,相聚為盜這件事余令是深信不疑。
長安已經連續經歷了七年災禍。
蝗蟲、冰雹、洪水,除了這些長安府這片土地還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
那就是邊患嚴重,北方韃子的威脅。
所以長安府的稅收得供養延綏、甘肅、寧夏幾地,也叫三邊。
如今八月發洪水,等到了九月天寒下來死人就開始了。
這是不可避免的,衙門的官員定然也想到了這些。
南山里就不用說了,八月底說不定就結冰了。
所以,做黃冊控制人口,行百戶之職把軍屯的人召集起來就是為了抵抗南山深處活不下去出來搶掠的賊人。
所以……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那個衙役游泳也要將公文送來的目的。
那些賊人如果真的來,那南山下的這八個村落就是第一個被搶掠的對象。
看,這就是衙門的辦事能力。
“能當官的都是聰明的人,他們的每一步都是思量好的,所以小余令,這些東西你得自己多去想想!”
如果沒有人說,余令根本就不懂這些。
奈何老葉懂,他幾乎是把這些揉碎了塞到余令的嘴巴里。
望著呆滯的余令,然后大笑著揚長而去。
余令咬著牙,心里的那點小竊喜消失殆盡。
陳嬸子搬來了桌子放在自家門口,屯子的百姓開始排隊上戶籍。
上戶籍而已,只要不勞役,不交稅,他們不抗拒這些。
看熱鬧的孩子聚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們先前在哪里玩,現在是人手一條大蚯蚓,還有人抓著癩蛤蟆。
他們本想把這些送給余令和悶悶的。
可他們望著磨墨的悶悶和寫字的余令癡癡地挪不開眼。
余令敢說,這一刻的余念裳成了他們所有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余令在寫字,幫著他們寫名字。
余令寫字的時候沒有人說話,只聽筆尖在紙上游走的沙沙聲。
所有大人用著羨慕的眼神望著余令,屯子里出來了一個拿筆桿子的人了。
老葉忙碌開了。
余令這邊每寫完一家,他就叫過去一家,把山里的那群人可能下山的消息傳達到每一戶的耳朵里。
這算是自保。
一聽可能有賊人下山,沒有人不怕。
可如今怕又有什么辦法,家在這里,孩子在這里,只能拼。
軍屯雖沒落,有本事的都跑了,但骨子里的狠辣還沒丟。
秦人善戰,一想到有賊人要來搶自己,每家每戶在得知消息后開始武裝起來。
用從河里撈出來的木頭自己做木甲,自己做長矛。
多年沒用的家伙事拿出來了,開始磨。
忙完自己屯子的事情,余令開始朝著下一個村子走去。
一共八個村子,余令估摸著最少需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