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你過的好么,跟爹說實話!”
王興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低聲道:
“于我們而言這是異地,對他們而言我們是外來者。
在咱們自已家都難免有些不如意,在這里自然要夾著尾巴。
在這他們管孩兒叫狗,漢狗,哈巴狗,奴才!”
王秀才再也忍不住,泣不成聲。
總以為大明不識人才,自已是懷才不遇。
還想著來這方外之地博些名聲,來證明自已是有大才的。
如今……
王秀才突然發現自已看事情不如余令。
余令常說哪有什么懷才不遇,感悟傷懷,明明是自已才學不夠。
在萬歷三十八年的大考,探花錢謙益,榜眼馬之騏,狀元韓敬他們就沒有懷才不遇。
余令說的沒錯,懷才不遇的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在大明就算再差,自已也是受人尊敬的秀才公。
來到這個地方,自已的兒子成了狗。
自已這是糊涂成了什么樣子,放著人上人的日子不過,主動跑來給人當狗。
“你娘怎么說?”
王興看了看父親的臉色,支支吾吾的不敢說。
可父親的樣子明顯是自已不說便不會罷休,咬了咬牙王興開口道:
“母親終日以淚洗面!”
王秀才站起身,他覺得他錯了,錯的離譜。
余令的那句“先生,如果他們屠戮我大明百姓你該如何自處”在耳邊越來越響。
“興兒,在這里,哪些漢人最受女真信任?”
“有一個叫做龔正陸的很厲害,被努爾哈赤尊為師傅。
他的幾個兒子,如褚英、莽古爾泰、阿巴泰以及皇太極,都是他的弟子!”
王興指著遠處的一處豪邸繼續道:
“爹,那里就是他的府宅,子女成群,妻妾成群,據說他有萬金家產,在這赫圖阿拉城是首屈一指的富人!”
“才學呢?”
“大才,據說女真的國書,以及所有回帖都是他寫的,就連大汗的書房他都能隨意進出,諸多政事都會聽取他的意見。”
王秀才瞇著眼淡淡道:
“還有呢?”
“還有一個叫劉興祚,女真語名字“愛塔”,很受大汗賞識,如今跟著大汗的第二個兒子代善!”
王興還想繼續說,卻見父親擺了擺手。
“兒啊,想回大明嗎?”
王興聞言眼睛一亮,忽而眼神黯淡了下來,搖了搖頭:
“爹,此時想回都回不去,他們不可能讓我走的,只有躺著才能出去!”
王秀才越發覺得自已錯了。
他女真要真的是如其說的那樣世世代代臣服大明,為什么來容易,想離開的時候卻那么的難呢?
大概,是怕大明知道的太多吧!
“孩子聽好我眼下說的每一句話,離開了這里不要去京城,直接過晉到陜西府,去了那里找一個叫做余令的!”
王興不解道:“余令?父親你的那個學生?”
王秀才臉上露出淡淡的憧憬。
不管余令認不認他,但在他的心里,余令就是他最好的學生,且沒有之一。
“他如今是長安府同知,去了就直接報我的名字,我一會兒會寫一封信,你記得交給他,他會照顧你的!”
王秀才望著遠處,望著那向東的河流。
“到了余家,一定要去找廚娘,見到她先磕頭,磕完頭報我的名字,然后這輩子好好地呆在長安!”
王興喃喃道:“廚娘?”
“對,見了她,以姨娘之禮尊敬她,如果見了她的兒子,記著,一定要待他如親兄弟般,記住了沒?”
王興望著交代后事般的老爹,嘴唇不停的發抖。
“爹,回不去的!”
“孩子,你忘了爹學過幾年醫術,正統的沒學會,歪門邪道倒是學個精通,回去,回去告訴余令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