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的笑讓錢謙益無所適從。
平心而論,余令是他此生見過臉皮最厚之人。
自來熟,沒眼色,也不管別人愿不愿意上來就抓別人的手。
還抓那么緊!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意思是在最隱蔽的言行和細微的小事中,最能體現一個人的真實品性。
最后才是君子慎獨。
雖然很多的讀書人達不到君子慎獨的標準,但這個標準卻是無數讀書人束發求學以來需要踐行的目標。
錢謙益在余令身上沒看到。
他在余令身上只看到了自來熟和厚臉皮。
這樣的人錢謙益見過不少,假裝跟自已很熟,然后拿著自已的名頭來揚名。
也就是帶著所謂的功利目的。
可是在余令身上沒看到,不但沒看到,他甚至在余令身上看到了很多人身上都沒有過的驕傲和自信。
至今為止,他從沒聽說過余令拿著自已的名頭來做什么。
這就讓錢謙益很不解!
既然不是想拿著自已的名頭來做事,那對自已這么親熱是做什么,真的只為了交友?
錢謙益準備試一試余令在自已身上是否有大企圖,還是真的性子使然,剛好自已家里有一個瓷器。
名貴的汝窯。
余令很喜歡錢謙益,自從看到他有那么多的書后更喜歡了。
余令不是不想從錢謙益身上獲得什么,那些書就是余令的目標。
至于拿著他的名頭去做什么余令也從沒想過。
接下來是狠人的世界。
一旦螨蟲來臨,你的文學造詣再高,你的才華再好,你的門徒再多也沒用。
不跪下當奴才抬手就是一刀。
你在百姓里聲望很高他們也不在乎,屠城就是了。
他們要的是聽話的奴才,是舔狗,可不是敢和他們叫板的文化人。
余令覺得自已可以舔皇帝,舔任何人。
但只要一想到要舔女真,余令覺得自已有這個想法就是腦子有病。
舔自已人可以舔文化,舔文學,舔家世。
舔女真是為了啥?
他們的大汗奴兒都舔李成梁了,若是去舔他們豈不是在瞎搞,想想都覺得惡心。
舔他那光亮腦殼子上的通天紋?
余令不想巴結任何人,余令只想安安靜靜的在長安種土豆搞火器。
一旦時機來臨,余令說什么也要跟辮子碰一下。
余令知道從一個書癡的手里拿書很難。
這個難度無異于從守財奴手里拿走他的寶貝。
余令現在就想撕開一道口子,不是要拿走他的書,允許自已能借書就行。
只要同意,抄錄的事就很好解決了。
京城有一大幫子靠著抄書養活自已的讀書人,這些人的字寫的都很好。
只要你有錢,別說抄書了,人家還會默寫閑書。
傳世孤本雖然和手抄本是兩碼事。
但余令要的不是什么孤本,而是孤本上的文字,是它的文化。
“涼涼君!”
望著笑容滿面的余令,錢謙益還是說服不了自已以平常心來面對余令。
無奈的笑了笑,含蓄的點了點頭。
“真巧啊!”
“真的巧,我一看你的轎子在外面我就知道你在這面,怎么,在和友人聚會,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說著,余令就把腦袋伸到屋子里。
暖閣的屋子陳設簡單,望著那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茶碗余令知道這屋子里剛才肯定有好幾個人。
余令嘆了口氣:
“真是的,有友人也不叫我,我這人文化程度不高,但最好交友,交知心好友!”
錢謙益深吸一口氣,他覺得余令的嘴太碎了。
“你是東廠的人,神鬼辟易,聽見你喊我,哪敢多呆,自然就跑了,你不要多想,真的不是我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