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殘當志堅,寧兄何故妄自菲薄。”
寧鋒也跟著倉促起身,卻是神色恍惚。
許輕舟話音繼續,“這京城我信得過的人不多,你寧鋒算一個。”
寧鋒眼中彷徨更加濃烈,不明所以的望著先生。
“先生——”
許輕舟轉過身去,望著門外最后一縷天光與夜幕相爭,慢聲在道:
“右手握不了劍,那便用左手去握。”
“我信你寧鋒,便是無手,亦可頂天立地,也愿意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能洗凈一生罪念的機會。”
“你好好想想,若是愿意,明日一早,來府中尋我。”
“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許輕舟大步出了門。
寧鋒駐足原地,久久不曾回神,許輕舟的話音卻依舊縈繞耳邊。
他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看著許輕舟告別了一眾孩童,留下許多美食,看看他揚長而去,白衣消散在風中,看著那最后的夕陽被黑幕吞噬,又見星光點點,燭火燃。
風是輕的,他的內心是復雜的,而先生始終是神秘的。
他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留下的是他一生都無法釋懷的期待,帶走的卻是他滿身的迷茫和彷徨。
之前是,現在也是。
.......
夜幕。
寧鋒獨自坐在門口,望著天上皎月,暗自發愁,想著先生走時說的話。
先生一語中的,戳中了他的心窩,他不否認,他收養這些孩子,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贖罪。
也只有看著這些孩子的時候,他心中的罪惡感方才會緩和一些。
殺了一輩子的人,停下來的時候,總能感覺到,無時無刻都有無盡的怨靈折磨著自己。
不得安生。
他想幫先生,可是他卻又害怕,他清楚,先生干的是大事,而他太普通,除了殺人什么都不會。
可是現在,他連握劍的手都沒了,又談何殺人呢?
一無是處。
他又能幫先生什么呢?
他恨,恨自己的普通,他怕,怕自己的無能。
非但幫不了先生,還會給先生惹來大麻煩。
這里可是京都啊,廟堂上的爾虞我詐他見過太多了。
平靜下的暗流涌動,那是血雨腥風。
稍不留神便是個死,他只是一枚殘棋,是否會讓先生滿盤皆輸呢?
所有他猶豫了,遲疑了————
故此夜難眠,也難捱——
不知何時,他的身后傳來了些許動靜,稀稀疏疏,不大一會,一個孩童從被窩中鉆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身側,天真的問:
“寧叔叔,白天那個好看的叔叔,是你的朋友嗎?”
寧鋒收回紛亂的思緒,溫柔的看著眼前的男孩,回道:
“不是,他是我的老師。”
小孩繼續追問:“老師,那他是干什么的啊?”
寧鋒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月光下的雙眸里,盛滿了崇拜。
“先生啊,他在干一件很大很大的事。”